“那你这每天驾车十几个小时,能受的住吗?”
“咱们穷苦人怕什么吃苦受累呀!”彭长贵笑着说道:“只要能赚钱,少睡几个钟头算什么?要是实在困得紧了,那就在车上稍微眯一会,缓缓劲。……总不能耽误挣钱不是?我听我爹娘说,当年他们在秦国的时候,别说少睡几个钟头,就算是将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也赚不到几个大子。夏天还好熬一点,可以到处寻点吃的,到了冬天,那才是要人命的。不仅找不到一口吃得,说不得,某个风雪天就被冻死在破屋里。”
“你父母是从秦国移民过来的?”
“哪里是什么移民呀!”彭长贵说道:“我爹那会,是被当做灾民给拉回来的。也是他老人家运气好,吊着一口气,硬是跑到了海州(今连云港),然后就被咱齐国的大船给收拢捎上了,然后辗转来到汉州本土。不过,我爹他几个兄弟姐妹就没这么好运了,有两个得了时疫死在了村里,还有一个饿死在半道上。嘿,要不是靠着我爹命硬,我还没这福分在齐国过好日子!”
“你每日里驾车这般辛苦,还说是过好日子?”李延良笑着问道。
“哎哟,我的军爷。我这种小老百姓肯定比不得你这种大军官,薪饷丰厚,福利不少,吃的都是朝廷的饭。……但是吧,这日子就怕比较。我爹经常向我唠叨,说在咱们齐国的普通百姓,这每天的生活比秦国的地主还要强。他说,当年他们村里的大户人家,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捞到肉吃。嘿,哪像咱们,嘴巴馋了,还能时不时称二两肉,打打牙祭。家里的小崽子,更是常常从老子手里讨点零花钱,在街上卖些糖果零嘴什么的。你说这日子,可不就是咱们小老百姓最想要的幸福生活吗?”
“那倒是!”李延良点了点头,“这日子跟其他国家一比较,就能显出我大齐的好了。”
“可不是嘛!”彭长贵转头朝着李延良笑了笑,说道:“就这样的好日子,还总有那么一些人在不停的抱怨,说政府如何贪腐无能了,说社会如何不公了,说商人和工厂主又是如何黑心了,还说你们这些军人尽在外面发动战争……,我看呀,这些人就是纯粹闲的!既然他们说咱们齐国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干嘛不离开齐国,到其他国家去呢?你说,咱们齐国又不限制你人身自由,随意你出入,为啥非要赖在国内不走!”
“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能比咱们齐国更好!”李延良悠然地说道:“而且,这些人离开了我们齐国,在其他国家也敢这般胡言乱语,怕是要吃牢饭的。”
“没错!也就是咱们齐国能容忍这些人胡说八道,要搁着秦国的话,肯定会以诽谤朝廷的罪名,将他们一个个都给砍了!嘿,还别说,这些人多半就是笃定咱们齐国官府不能把他们怎么着,所以才敢这般说政府的各种不是。……”
正说着话,马车却逐渐停了下来,李延良探头朝外面望了望,好像还没到未央区。
“军爷,你稍待片刻,我去交个过路费。”彭长贵一边说着,一边跳下马车,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分币,走到前方一处岗亭。
只见,前方的马路上横着一道栏杆,将马车给拦在外面。旁边一座岗亭,坐着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从彭长贵手中接过钱币,数了数,然后投进一个钱箱。接着,拿起一枚印章盖在一张路条上,递了过去。
“瞧见没,从城里到未央区,还要过这道收费口,得交了一角钱。”彭长贵将那张路条朝李延良晃了晃,抱怨道:“所以呀,我这趟拉你过来,收你七角钱,还真没多赚,过路费就要去掉一角。这要是从未央再返回城里,若是没拉到客人,照样还得交一角钱。”
“好了,好了,莫要在我面前叫屈了。待会到了目的地,短不了你的车费!”李延良苦笑着说道:“长安城的收费路很多吗?”
此前往来长安,基本上都是乘坐的公务马车或者军方的马车,所到之处,皆无限开放,还真没注意城里的收费关卡。
“十几年前比较多,不仅郊区的马路有不少收费口,就连市区里面都有不少收费关卡。不过,最近几年,政府为了保障城市道路畅通,提高那个什么……物流效率,陆续将那些收费马路赎买过来,然后拆除了许多收费关卡。要不然呀,就以长安城这些年新增那么多的马车,早就将马路给堵死完了!”
从泰平六年(1710年)到永隆元年(1730年),长安人口从二十余万增长至将近四十万,公共马车的数量也增长了120,而出租马车增长的数量也与此相近。
而随着铁路网的密度越来越大,进一步增加了道路使用量。这个时候,商品的生产和销售地分布在不同的地方,生产的不同阶段也分布在不同地点。虽然货物使用铁路运输,但从起始点到铁路需要大量货运马车运送。这使得许多主要公路交通异常繁忙,甚至会不时发生拥堵。
而导致交通拥堵最主要和最难解决的原因之一就是官方问题,即马路收费关卡的存在。
在汉兴年间(1670-1685),为了弥补公共交通财政投入的不足,太祖皇帝曾鼓励民间资本大修公路,作为投资回报,政府允许他们向道路使用者收取一定的费用。
此举,虽然造就了齐国公共事业的大发展,使得国内公路纵横交错,极大的改善了交通设施。但也形成了无处不在的收费关卡,尤其是在一些大中型城市及周边,几乎每隔十数公里(或数十公里)就会有收费站,会迫使急速行驶中的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比如,在建业、大兴、临淄、威海、广陵等大型工业城市,出入城区的许多必经之路,到处都布满了收费关卡。
于是,民间不断呼吁政府适时取消大量的收费关卡,以满足工商业物资流转的畅通要求。
在泰平年间,财政充裕的内阁及地方政府遂响应民间呼吁,拿出部分资金,再通过征收公共事业税的方式,筹措大量财政资金,将许多收费公路折价赎买回来,拆除收费关卡,然后允许大众免费通行。
到永隆时期,长安城玄武、朱雀两个市区仅剩三个收费处,而位于太仪宫和太初宫附近的街区则一个都不剩了。
然而,周围地区和出入长安的主路还保留着不少收费处,收费额根据马车类型和载重量,收取五分钱到两角钱不等。商人、小贩和大公司都需要考虑这份支出,甚至连晚上出去消遣都要考虑过路费,令人恼人得紧。
待马车驶到未央区绣山湖一处别致的庄园时,已是午后时分。
彭长贵惊喜地从李延良手中接过一元金圆纸币,连连拱手作揖道谢。
“你且去吧。”李延良挥了挥手,低声嘱咐道:“在他人面前,最好不要谈论你拉过的任何客人。要不然,会招祸上身的!”
“……哎,小的明白。”彭长贵怔了一下,随即陪着笑,连忙点头应道。
李延良深吸了一口气,将军帽稍稍压低了一点,几乎遮住了半张脸,随即迈步朝庄园门口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