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西厢房只得两间房,洛总兵便让洛斌和他住一间,而洛涓洛倩姐妹住一间,洛倩极为不高兴,低声对父亲嘟哝道:“若是她传染了我怎办?”
洛总兵眼睛一瞪她,道:“你姐姐不过人,再多啰嗦我就送你回去了。”
洛倩气得咬住牙,但是想起母亲的嘱托,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也没落下来。
洛总兵一走,她转身回了屋。
洛涓也慢慢走进去。
洛倩坐在床边,抬头看着她,狠狠说:“没有丫鬟,我怎么办?你是做姐姐的,最近应该照顾我。”
洛涓微微一笑,说:“怎么照顾你?我怕把脸上这个过给你呢。还是和我保持几分距离吧。”说着自己去一旁贵妃榻铺自己的床。
洛倩恨恨道:“休要得意,哼,等明天测了灵根,你连被我当泥踩脚下也不配!”说着用力把一个空着的炭盆踢开,低声骂道:“什么鬼地方!连个丫鬟也没有!”看洛涓自顾自收拾,十分自在的样子,冷哼道:“比起你在庄子里是好得多了,难怪你那么开心……”
洛涓斜了她一眼,话都懒得答她。
洛倩无处出气,跑过来照着她的腿踢了一脚,就跟庄子上农家小姑娘打架一般。
洛涓虽然长期营养不太良,个子比妹妹高不了多少,甚至还略微瘦弱些,但是她长期处于艰难的生存环境,虽然陈妈妈照顾她周到细心,可她毕竟只有一个人,而且洛涓也渐渐长大了,所以她自己动手要做的事情并不少,气力比从小锦衣玉食的洛倩要大。
这会儿洛涓挨了一脚,也不客气,一把抓住洛倩手腕,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洛倩呆住了,捂着脸,看着她:“你竟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洛涓冷笑了一声:“怕你娘害我?反正我孑然一身,朝不保夕,死之前拖上你也行,二妹,晚上睡觉别闭眼,否则哪天就怕睁不开了呢……”
洛倩吓得眼泪含在眼眶里,一时竟不敢骂她,也不敢还手。
半天缓过劲来才色厉内荏道:“你等着瞧!”
洛涓第一次和人如此激烈地冲突,表面冷静,实则心跳得厉害,又觉得痛快,微微弯起嘴角一笑,洛倩只看到她半边完好的脸,又近距离见到她这样微微绽放的笑容,突然发现自己一向厌恶鄙视的这位长姐竟然长得这么美,不由微微一怔,心中又妒又恨,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最后,洛倩也没勇气继续闹下去,二人便歇了手,各做自己的事,洛倩很不自在,她习惯被侍女拱卫服侍,随时有人殷勤伺候,说笑逗趣,身边这般冷清着实难过。
她偷看了洛涓好几次,终究还是忍住没再挑衅。
一夜就这样相安无事过去。
第二天清早,天边方鱼肚白,洛涓被窗外“啾啾”啼鸣的无名小雀唤醒了,她没有立时起床,深秋的早晨寒凉,被窝里那点热气也值得贪恋。她舒服地伸展了双腿,看着窗外肥肥的小雀一会儿拍拍翅膀,一会儿扭头梳理尾巴,如此生机勃勃。
对她来说,这是难得的偷到的一段清闲时光。
放松身体,感受到片刻温暖舒适和自己的存在,感受到清晨的阳光……连对舅舅和陈妈妈的担忧愧疚也暂时放下了。
不慈的父亲更不值得她念念不忘的怨恨。
此时此刻。
心无挂碍。
对面老旧的榆木拔步床在阳光下不显得那么阴沉,漆剥落的地方露出木头本来的模样,显得格外温暖,和花格棱窗的木头相互辉映,也不显得怎么破落寒酸。
洗得发白的青白纱帐子下露出洛倩睡着的脸,
卸了钗环和骄横的表情,看上去倒是没那么让人厌烦了。
洛涓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不想再多看一眼。
敲门声打断了她晨起的片刻宁静,是昨天那位,父亲做媒的“婶婶”。
她推门进来,笑道:“两个小懒虫,起床了,今天是大日子。”
洛倩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婶婶”笑着去给她穿衣裳,又招呼洛涓:“你会不会穿衣服?要不要婶婶帮忙?”
洛涓又怎敢劳累宁氏的族妹?她客客气气叫了声“婶婶早安”,又道:“不用婶婶劳累,我自己会穿。”然后起床穿衣,在“婶婶”各式赞美她乖巧的声音里,利利索索穿好了所有衣物,梳好了头。这时候“婶婶”也给洛倩穿好衣服梳好头,领着二人出去。
洛总兵和洛斌也已经梳洗好等在外头,小洛斌和洛倩一样呵欠连天。
“祖母”和“叔叔”也等候在一边。
一行人一起去大厅给祖父请安,一大早祖父依然高坐首席,衣帽整齐,点头答应了他们恭恭敬敬的问候。
他们几个孩子还没测过灵根,没有资格和祖父共用早餐,而父亲留在厅中用餐。
祖母叔叔和婶婶领着他们三个去偏院用餐。
这是洛涓洛倩洛斌三个第一次踏足偏院。
用餐是在北边偏院,那里中间位置有一个大厅,就是洛家老宅没有灵根的家眷们一起用三餐的地方。
房檐低矮,但好歹是砖瓦房,比洛涓之前住的茅草屋好得多了,里面放了好几张大圆桌,桌椅都比较破旧,但好歹也没有缺腿的。
洛涓看了看,大概有三桌坐了人,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另外一桌是孩子。
昨天那两个奉茶的姬妾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在伺候祖父他们吃饭。
男人大概总共是七八个,其中有两个是很年轻的,看着也就十六七岁,鉴于他们都是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那肯定和祖父大伯那种看不出年龄的不一样,表现的就是真实年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