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坐得住,走到了东屋里,见她蹲在地上,好像在哭,他只能半蹲到她跟前,闷声问道:“撞哪里了?”
苏桃抬眼,原来是光打雷不下雨,没见她掉金豆子。
“撞腰上了,给我撞岔气了,特别疼,你帮我揉揉。”
周牧野的血又开始热了,跟苏桃在一起,棉衣都省了,压根就不会觉得冷。
周牧野想,苏桃果然每天都有新花样。
“赶紧睡觉吧,睡觉了就不疼了。”
苏桃气呼呼地看着他:“睡觉能包治百病吗?老是叫我睡觉。”
周牧野有些手足无措:“那要带你去陆先生家看一下吗?”
苏桃扶着他的手臂想站起来,脚下一软,又跌进了他怀里。
“那倒是不用了,你帮我揉揉就不疼了。”
周牧野背后的汗就更多了,可她靠在他身上,没有撒手的意思,他也只能半抱着将她放到了床上。
苏桃抓着他的手放到了她腰上:“真的疼,我没骗你的,你不是我男人吗?你帮我揉揉怎么了嘛?”
周牧野低低说了一声:“苏桃,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他垂着眼帘说的,苏桃有些难过,也有些失落,她那一刀,给他们制造了一个鸿沟,无论她再怎么弥补,他心里的疙瘩都在那里。
或许,她继续惧怕他,防着他,他才觉得正常。
可偏偏第二天,她就换了一副面孔,于是,她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想要退步。
苏桃松开了他的手,落寞道:“那你回西屋睡觉吧,不用帮我揉了。”
周牧野的手讪讪地垂在空中,看着她的脸,她眼帘垂着,睫毛好像湿了,鼻尖变得红起来。
她一哭,鼻尖就是红的,特别楚楚可怜,特别招人疼。
他突然又有些不忍心。
苏桃开始解扣子:“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他慌忙回到了西屋,那一夜,两人都辗转反侧睡不着。
第二天,苏桃是被扫雪的声音吵醒的,外面一片亮光,是漫山遍野的雪花折射出来的光,她一坐起来,右腰骨疼得她喘不上气,她都没办法直着身子走路。
她轻轻撩起衣角一看,右边胯骨青紫了一大片。
苏桃轻轻抽了口气,勉强穿好衣服下了床,然后弯着腰开了门,一开门,就是漫天的雪景,她家屋子前面是一条小河,河的再南边是麦田,麦田里铺上了雪花,像是一大片云落到了田野里,天蓝盈盈的,霞光淡淡照着,好看得紧。
周牧野手里拿了个铁锹,把门口的雪都铲到了河边去,他只穿了个毛线衫,身上热气腾腾的,看来是忙了好一会儿了。
苏桃也不喊他,只佝偻着身子往灶房里走去。
周牧野听到动静,回头看她,就看到她弯着腰走路,赶忙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
苏桃轻轻哼了一声:“我没事。”
说着,抬脚就要跨进灶房,周牧野一把拉住了她:“怎么了?”
苏桃扁扁嘴:“昨晚撞了的地方,还疼着呢。”
周牧野一把扔了手中的铁锹,然后背着她蹲了下去:“我带你去找陆先生。”
苏桃捶了他一把:“我还没吃早饭呢,饿死了。”
男人有些尴尬,转身搓了一下手:“早饭烧好了,玉米面打的山芋糊。”
苏桃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糊糊,便准备和男人去三队陆先生家,周牧野照例半蹲到了她跟前,她轻哼一声:“我自己能走。”
昨天晚上那么冷冰冰的,还不相信她真的受伤,也不肯帮她揉一下。
她还怨着他呢,才不要他假惺惺的呢。
说完,她就捂着右胯骨,弯个腰,慢慢往外走去。
周牧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她身后:“苏桃,别闹。”
苏桃挣了挣,哪里挣得开,只轻声嘀咕:“我哪里闹了嘛。”
苏桃脚下一轻,整个人已经被他驼到了背上,苏桃又喊:“锁门,得锁门呢。”家里可有要紧的东西呢。
锁了门,他驮着她,沿着大堤,往南边走去。
大堤上的雪没扫,两旁落光了叶子的白桦树树枝上堆着松松的积雪,一旁是小河,太阳一照,粼粼的光折射进她的眼睛里。
趴在他背上,看这雪景,仿佛更美了。
下了一整夜的大雪,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呼出来的全是白气,寒风里似乎淬了冰棱子,吹在脸上刮得生疼的,她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你别乱动。”
男人可能是走累了,说话气都有些不稳。
苏桃软着声音道:“我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