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阿哥的房间出来后, 八阿哥皱着眉头,‘一脸受伤’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任谁见了八阿哥地模样, 都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好。
“八爷,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是否要叫水?”八阿哥一回到分配给自己的院子,他的贴身太监冯宝就跟上来了。
八阿哥在大阿哥面前叫得惨,虽说八阿哥并不能怎么沾手大阿哥那边的势力,但作为一个已经成年, 可以自己出宫建府,又在朝廷上领了差事的皇子,八阿哥身边还是有不少人追随的。
冯宝是最先侍奉八阿哥的那一批人, 在八阿哥还是个人人都可以欺辱的小皇子时,冯宝就在他的身边侍奉了。冯宝如今四十来岁,他侍奉八阿哥二十多年,是八阿哥最为信任的人。
听了冯宝的话,八阿哥并没有回话,直到冯宝把房间的门打开,八阿哥和冯宝进了房间, 冯宝又把门关上后,八阿哥才是缓缓说了,“只有进了房间,才能说事。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次!”八阿哥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说道。
“这里不比府中,如果下一次你再犯, 就自己领罚罢。”八阿哥又看了冯宝一眼。八阿哥说的是,冯宝在还没有真正进入房间,就把话说了,虽然可能很小,但若是话被有心人听了,难免会惹人怀疑。
“是,这次是奴才疏忽了。”冯宝赶紧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求饶。冯宝早就把院子管得严严实实,按理来说,进了院子便是安全,但八阿哥得心思是越来越深了。
八阿哥是个生性谨慎的人,虽然在外,人人都夸赞八阿哥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但殊不知,八阿哥为了这个名号,做了多大的努力。
所谓的君子,就是有怒不能言,有气不能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荣辱不惊的状态,待人和善,最好就是别人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都可以满足,那就皆大欢喜了。
但八阿哥真的是一个君子么,或许是,或许也不是。毕竟,要想骗过别人,就必须得先骗过自己。也就只有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他才能够把自己的心思泄露一二。
就像是这次九阿哥把八阿哥‘邀请’到他房中。八阿哥难道有什么神通广大,能够提前知道太子与大阿哥躲在屏风后吗?
不,他不知道。但也正是因为八阿哥的谨慎,他的‘表里如一’,才‘救’了自己一命。如果八阿哥稍微放松了警备,在九阿哥的‘情谊攻势’下软了心,透漏了什么,那现在被□□的,就该是八阿哥了。
也正是因为八阿哥的做戏做全套,才骗过了九阿哥,骗过了大阿哥,骗过了太子,也骗过了自己。
八阿哥拿过冯宝递过来的茶,他喝了一口后,就说了,“把东西拿过来罢。”然后,冯宝就恭恭敬敬地把房间里藏着的东西拿出来了。他还在八阿哥的脚下放了一个洗脚盆。完了后,他再在房间里点上熏香。
这熏香是佛堂里常点的那种,又比佛堂的熏香浓上了几倍。冯宝一把香点上,整个房间就都弥漫着佛堂的味道,倒是庄严得很。
八阿哥向冯宝点了点头,就拿过那东西。他把那东西的盖子打开,又把自己的衣摆裤子什么的都拉上来,露出伤口后,就把那东西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自那东西一打开盖子,味道就出来了。幸而提前点上了浓烈的熏香,那东西的味道才没有散发得那么明显。
“八爷,现下圣上下令把木兰这边围禁起来,能够不引人注目地找到的烈酒,就只剩两壶了。”冯宝有些难色地跟八阿哥说。
原来,八阿哥往自己伤口上浇的,竟然是烈酒!
在明朝,人们便已经知道,烈酒可以止血,而且,被烈酒浸泡过的伤口,能在很短时间内由鲜红色变成暗红色,也就是说,能在表面上,把新伤口‘变成’旧伤口。当然,这种变化只是表面上的。在表面上,伤口是‘好了’,但在里面,伤口还是坏的。
而八阿哥,正是靠着这种把戏,‘骗过了’九阿哥他们。八阿哥说自己的伤是在来围猎前,被马甩下而造成的,但事实是,他的伤,是在太子遇刺后自己弄的。
太子遇刺的那一出好戏,确实是八阿哥所为。而那一支最为关键的箭,也是八阿哥射出去的。但当八阿哥往回赶的时候,他却被九阿哥发现了。
当时八阿哥就知道不好了。虽然九阿哥与八阿哥的立场不同,但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但以八阿哥小心谨慎的性子,并不会把‘关系不错’当作是可以掉以轻心的借口。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八阿哥都要斩草除根。不管九阿哥最终有没有说出他见过八阿哥的事情,八阿哥都不会放过九阿哥。说到底,什么兄弟情谊,又怎么能比得上自己多年来的谋划。最多,在自己功成名就后,再多多补偿九弟便是。
所以,为了先下手为强,八阿哥便再旁敲侧击地‘怂恿’大阿哥,让大阿哥把权势交给自己。八阿哥命人偷了九阿哥的玉佩,再扔在太子遇刺的地方,以此来陷害九阿哥。
当然,在九阿哥被陷害后,九阿哥必定是会把自己见过八阿哥的事情说出去的,这一点,八阿哥早就想到了。所以,他又想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那就是把自己弄伤。如果自己在围猎前,腿脚就已经受了伤,那自己的就根本不可能会像九阿哥所说,能骑着快马离去,也根本就不可能能够刺杀太子。
八阿哥这一招‘釜底抽薪’,倒也狠,算是直接就借着九阿哥的话,把自己给洗白了。而一开始对八阿哥有所怀疑的大阿哥等人,都在间接成了能够证明八阿哥‘清白’的‘证人’,而八阿哥,也算是最终从这件事情上脱身。
八阿哥不仅对别人狠,他对自己也很狠。在太子遇刺当日,他就已经吩咐冯宝从猎场上找一些带刺的野草。他一手抓着那些带刺的荆棘,死命地往自己的腿上,脚上摩擦,直至把腿脚都刺得不断流出血。在那天,八阿哥腿上流的血,顺着他的脚往下,都铺满了整个洗脚盆。
又由于那时刚发生了太子遇刺的事情,周围布满了精兵,所以,八阿哥是咬着布块自残的,他根本就不能叫出声。而为了弄出‘旧伤’的效果,在伤口还流血的时候,他就往伤处倒上了高浓度的酒。
如果说被荆棘刺破皮肤流出了血,那是一级的痛,那在新鲜的伤口伤倒上烈酒,就是十倍的痛了。但即便是如此的痛,八阿哥还是坚持着每天用酒精‘折磨’伤口,为的就是今日的这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