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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在太师府,各个贵人主子的别院没有特别的名字,基本以方位来区分,大夫人宋氏便在正东的方位上,下人们唤来换去便唤成了东院。

晏绥九与枚於到了东院时候,二姨娘张氏也在。晏康越有三位夫人,大夫人宋氏乃刑部尚书嫡女,二姨娘张氏其父现任大理寺卿,其三便是苏楚。

大梁以北为正,东为次,西为末。因着晏康越天性猜疑,鲜少宿在各夫人房中,便是只他一人住在正房,而宋氏所出三子居东厢房,张氏所处五子居西厢房。宋氏与晏家女眷一同居于后院,宋氏是正妻,居于后院已经委屈,然而本应住后院正北的上房,却因为苏楚的扶苏长公主身份,不得不让出来。苏楚也知道,当年先帝为了不让晏康越得尚书支持让自己着了不少记恨。明里是尊着祖宗的规则,以贵为首,暗里一来想宋氏与晏康越不合,断他臂膀,二来卖扶苏情分,一举二得。

只是宋氏是个识大体的,先帝将苏楚送给晏康越后便迁去了东院,苏楚也非愚笨之人,宋氏还特地请她去北上房居住,她都拒绝了,带着一同从扶苏来伺候的人住了西院。

只是东院的景致与装潢较起北上房并不差,宋氏虽识大体,心底却还是想将苏楚踩在脚底,明面里她不吱声,将主母的气量也有世家千金的度量做的十足,暗里将东院装潢的十分奢靡,亭台楼阁池馆水廊自然是不会少,影壁上的图凿得栩栩如生,就连围墙屋脊上雕刻的瑞兽也是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腾空而起的错觉。

她要东、西院分出个云泥之别,谁踩在云端上,谁又在滚在泥潭中,她便要别人一眼看出。

晏绥九到的时候,宋氏在偏厅等她有一会儿了。见她来了便慈笑着挥手让她落座,“这是建宁府太守取之武夷山的岩茶,百里加急送来的。我闻着清锐细长,你二姨娘向来不爱品茶,方才尝了一口直夸味道又浓又醇,回味甘甜。母亲知道你喜茶,特叫你来尝尝。”

如果不是最后一句话,晏绥九差点便相信了宋氏是个宽厚待人的主母了,“瞧母亲这记性,竟忘记绥儿昨日跪了好些时候,你父亲也不知轻重,一罚便是一日,可有淤血化乌?母亲这里有涂抹的膏药,回去叫枚於这丫头给你敷上。你二姨娘也是,与你同在西院也不提醒提醒我。”

“女儿谢过母亲关心。”晏绥九面笑心不笑,“女儿犯了错父亲责罚也是应该,母亲也不必懊恼,二姨娘向来也是疼我的,只是二姨娘十日有九日都陪着母亲,想来也是忘记了。”

二姨娘闻言面上不太好看,晏绥九是再说她舔着宋氏勒。她瞥了晏绥九几眼,语气不善道,“绥儿不比大小姐娇嫩,到底从小被罚惯了,昨夜才落了水,这不,天一亮我便瞧着她溜了出去。”

“噢?”宋氏一副惊讶的模样,随之一副了然欣慰地笑道:“老十可是去跟父亲请安了?”

宋氏坐在主位上,锦衣略长,衣角触在铺在地面的阔幅地毯上,想来这张地毯是极好的,虽薄,踩上去却觉得柔软至极。除去这张一看便价值不菲的地毯,这偏厅也处处透露着奢靡,檀木燃香,范金合土以为柱础,柱梁下一张沉木花几,上摆着黄白相间的釉陶,盆内栽了株丽格海棠,花瓣绯红似羞红脸颊,其香气更是馥郁芬芳,叫人陶醉。花几前便是一张沉木方桌,桌上置一壶热气缭绕的清茶,方桌两侧又有两张木椅,椅上置着软簟,再看软簟上那人双眸似水,衣香鬓影珠围翠绕,当家主母该有雍容华贵一分也未缺少。

“说来倒是巧了,今日玉画那丫头路过东院来与我请安,我也是许久未见她,与她聊了会,倒是听见她说在偏院遇见了绥儿。”宋氏小啜一口茶,缓缓切入主题。

“冬日里房间总是一股炭火味,与檀香混着那味道,绥儿闻着难受,便想着去折几枝冬梅,去去房里的味儿,哪知道绥儿到了梅林,却瞅不出哪株梅是玉蝶,恐折了玉蝶又惹父亲生气。”晏绥九有些窘迫的样子,“嫡姐好花,早知道绥儿与嫡姐多学学花卉了。绥儿除了琴棋书画啥都不知,现在闹了笑话,还请母亲不要怪责。再说到绥儿悻悻而归,可能是昨日落水受凉,偏偏忘记了路,哪知道七拐八拐去了偏院遇上了玉画,女儿想着玉画以前是母亲身前伺候的人,见到她便像见到母亲似的,女儿心里热切便与玉画多聊了会儿,还差点忘记与父亲请安呢。”

就算重活一世,仍旧改不了骨子里的睚眦必报。晏绥九细细品了一口热茶,茶香在口中四溢,当真是好茶,浓而不涩,醇而不淡。

相比晏绥九云淡风轻的品茗,宋氏有点坐不住了,她晏绥九什么意思?先找了玉画泼了自己一身脏水,又论自己的女儿除了花艺一无所能,再道自己如下人如出一辙!

宋氏眼底有了冷意,偏院那位王爷是太师的心头刺,她晏绥九昨日想替太师拔刺未能得逞,今日去寻了玉画麻烦。她晓得晏绥九的脾性,本以为就是找个下人出气,未曾想今日还去见了太师。按照往日,晏绥九在太师至多片刻,太师便觉得心烦将她轰走。今日却谈了甚久,似乎房里还有当朝首辅。太师议事向来不许旁人靠近,为何今日如此反常……

宋氏到底是世家出身,她笑道:“你这丫头从小便是贪玩,琴棋书画上天赋是有的,每每想替你寻个名家指导你皆是不愿。玉蝶好认你却不识,待你嫡姐空闲了,母亲让她教你认几品花。手能画花,心中也要认花,作画时心思若不像上,落笔也是匮乏神.韵,可莫一时贪玩,学了仲永。”

“绥儿谢过母亲,劳母亲费心了。”

见晏绥九又啜一口茶,宋氏又道:“绥儿今年也有二八,心里可有喜欢的人?”

“咳咳咳。”晏绥九差点呛到,枚於赶紧拍她后背,替她顺气。

宋氏话锋一转让晏绥九一时没能反应,她咳过之后道,“嫡姐还未出嫁,绥儿也尚未有其他想法。”晏淮清说是嫡姐其实只长她两日,晏淮清出生时宋氏早产,产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从鬼门拉回来,保了母子平安,只是晏淮清一张小脸皱白如一团纸,身上却又发青,女医摇头道晏淮清活不过两月。待晏绥九出生时,太师便取名绥九,愿晏家九女平安顺遂。

这段时日宋氏便是为晏淮清终身大事着急,晏康越身居太师一职,可是谁人不晓,大梁的晏太师便是大梁的无冕之王。自古以来,皇帝嫁公主以赐婚为主,还未见过臣子逾越提亲的。再者因为晏康越的身份,也不愿自家子孙卷入朝堂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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