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岑晚才从转角处探出头,发现洗手台的位置终于只剩下来虞弈一个人。
她踌躇片刻,然后向前走去,走到虞弈身边。
高跟鞋落在大理石瓷砖上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清晰地几乎让人有些发慌,虞弈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就从那面硕大透亮的镜子里看见了岑晚。
看见是岑晚,他又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岑晚在他身边站定,跟镜子里的虞弈对上视线。
不知道听谁说过这样的理论,人对自己在镜子里的成像感觉熟悉,却对他人在镜子里的成像感到陌生。
他们彼此望着这并不熟悉的对方,在这喧闹之中少见的静处无声对峙着。
虞弈先开的口。
他说:“对不起。”
岑晚愣了一下。
但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安静地等着虞弈的下文。
虞弈找了个更安静偏僻的地方,给她讲了个故事。
很多年前,有一个很俗套的、白富美爱上穷小子的故事。
白富美是出版界大鳄的千金,而穷小子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编剧,觉得自己空有一腔才华和热血,却从来无人赏识。
他们有着命运般地邂逅,随后又像命中注定那样义无反顾地相爱了。
在那个炎热的夏日,柏油路都像要被烤融化了一般,他们艰难、却又坚定地相爱着。
直到有一天,白富美未婚先孕的事情被她的家里人知道了。
家里的态度是:要么堕胎,要么分手,否则断绝关系。
白富美那会儿就天真地像一只刚从森林里跑出来的小鹿,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还有着热切的幻想和无谓的勇气。
她选了断绝关系。
一开始日子很苦,可因为有着希望,他们活得很快乐。
穷小子有了些不多不少的积蓄,东拼西凑再借来了一些钱,开始创业。
他们这会儿正处于事业的起步期,白富美也刚有了身孕,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提“结婚”这件事情,心照不宣地如同早就一同商量过。
殊不知,一个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提,一个是压根没想过要提。
虞弈顿了顿,说:“说的难听点,我妈那个时候,前半生就是在温室里长大的,什么风啊雨啊压根见都没见过,这会儿尝到了一点爱情的甜头,就义无反顾地、满怀赤诚地跑了过去。”
随着穷小子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在白富美三番五次的提点下,他们终于开始筹备婚礼的事情。
然而,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由于经济危机和行业改革,刚有好转的事业,又堪堪要进入寒冬。
命运的玩笑似乎从来不只是玩笑,这回穷小子是真的濒临破产的边缘。
婚礼的事情便被无限搁置了。
白富美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还是爱意多过了怀疑,再加上穷小子也没有变心的迹象,于是便再次接受了这个事实。
谁也没想到的是,穷小子居然得寸进尺。
他的事业岌岌可危,走投无路、弹尽粮绝之时,居然动了不该动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