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哼了一声,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言官:“我看啊,还是算了吧,别让有些人,净拿我做筏子。”
说罢一甩袖子,走了。
丢下这个烂摊子给皇帝,末了,还加了一句:
“这黄河的事儿,我一个老太太可管不着了,你们啊,都去问皇上吧。”
没人敢应声,皇帝恭谨地送走了太后。
直到看不到太后身影了,皇帝这才慢慢的回到了龙椅上。
他气势大变,与那个在太后面前唯唯诺诺的小皇帝大为不同,只听他道:
“胡春林,你说,黄河决堤,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言官抹抹汗,道:“启禀皇上,上月以来,黄河水位不断增高,郑县堤坝年久失修,于九月二十三日决堤。”
“为何现在才报!”
胡春林道:“臣,臣有同乡自郑县来信,说决堤之时,数万乡民嚎啕大哭,在水中奋力望救,然河署管理工料的幕友李竹君,平日克扣盘剥,朝廷下发的固堤黍米,全被此人拿去卖了,以至于堤坝薄弱。决堤之时,众人咬牙切齿,痛殴李竹君,将之支解投河,群情愤怒,几欲生变。”
“什么?!”皇帝惊得从龙椅上站起。
大臣们纷纷跪下。
皇帝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发抖的一个大臣,说道:
“徐之舟,你可是河道总督,你来替朕解释解释,为何从未听你禀报过此事?”
被点名的老头不由得一抖,自从那么闷头青言官一开口,他就知道要完了。
他结结巴巴开口:“臣,臣……”臣来臣去,却没一句完整话儿。
这时言官道:“皇上,臣有奏。”
皇上道:“说。”
“臣奏徐之舟枉为河道总督,他尸位素餐,盘剥克扣,纵容下属变卖建堤材料,每次朝廷下发赈灾银两,从他手中下去,十不存五。”
皇帝冷冷道:“徐之舟,你可有解释的。”
徐之舟仍然结结巴巴,连一句冤枉都没喊,一看就是心虚极了。
皇帝大怒,道:“给我拖下去!”
两个带刀侍卫大声应是,将徐之舟压了下去。
河南巡抚谭宗林此刻不得不出列,道:“启禀皇上,郑县此时决堤,乃是因为堤坝年久失修,起源是由于一小小獾洞,臣早已下令拨款修缮,但不知为何,拨下去了银子,却没见到成效。”
皇帝连连冷笑:“你辖下有人贪赃枉法,据为己有,你这个巡抚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谭宗林跪下道:“臣有罪!”
皇帝道:“黄河修缮,自古以来就是难题,一是难在难修,二却是难在你们贪赃枉法!自前几朝以来,老祖宗明知你们贪妄,拨下去的银子,层层盘剥,只好下了每次赈灾,朝廷只出其六,余下由总府以下官员筹款的御令。除此之外,每年由朝廷拨款,河堤处每年增高五寸。你们可有实行?”
没人敢搭话。
皇帝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啊,你们,可真是好啊,我大清内忧外患,你们却都只顾着自己捞银子。”
更没人敢搭话了。
皇帝指着最开始直言的言官道:“胡春林,你来说,这郑县,究竟是怎么个情形了。”
胡春林道:“此次黄河决堤,恐怕有四五百丈,初时约三十丈左右,到第三日就有四五百丈了,从贾鲁河直入淮水,其间村庄农田,无一幸免。”
“灾情如何?”
“死伤百万计。”
“啪”皇帝怒极拍桌。
河南巡抚道:“决堤之日,郑县府官倪文蔚已拨两哨营兵前往救灾。”
皇帝怒道:“这就是救的结果?三日之内决堤五百丈!好,你们可真好!”
“李文正!”皇帝点了一个大臣。
“臣在。”李文正道。
“朕派你为河道监督,协河南巡抚谭宗林速回郑县抢堵决口,先行盘筑裹头,以免再行坍卸。”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