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有些腼腆道:“回万岁爷,奴才未进得宫门。”
天色昏黄,御膳房在这时呈来晚膳。江起虽然在朝堂上说不上话,晏太师拿捏着政权,但也并未克扣他的膳食。桌案上满满的山珍海味,谢玉上前替江起布菜。
江起向来不在乎礼教森严,他一边食用一边道:“晏老儿将前朝当做自己家,他的女儿把禁城当做自己家又有何奇怪。”
其实憋了一肚子气。
谢玉看在眼里,将步了三次的菜撤走,又夹了一只松花鸭放在缠丝翠莹玉盘中,虽然不喜晏家那位,谢玉还是解释道:“听说是受惊了。”
箸匙一顿,江起抬头,“入宫时还好好的,众人拥簇,朕瞧着她意气风华的很。”
晏绥九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歹毒的很,江起第一时刻联想的便是她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
谢玉左右看了眼殿中的宫人,压低了音量道:“听枚於姑娘说,是被只猫吓着了。”
江起这才忆起,晏绥九怕猫。
当年他被还是将军的晏老儿丢在暗鹰军营中操练。不知是否晏老儿坏事做得多,他的两个女儿身体羸弱,晏康越便将晏绥九与晏淮清一齐丢在军营里。
那时候的晏绥九就开始追逐其父的目光。
晏康越练兵极其严厉,每日马步都要扎上两、三时辰。他们三人本是站在队列最后,以人体掩着,好偷些懒。偏偏晏绥九为得晏康越赞许,跑到队伍前头站着。
江起就支出半个脑袋,偷偷去看。
晏绥九憋的整张小脸通红,本是寒冬腊月天,她额上的汗如豆大颗大颗滚落。
第一排有了晏绥九,晏康越想起他们两人,便招呼让他们两也来第一排操练。
江起挨着晏绥九旁边,双腿分至肩宽,微微蹲下,两手握拳伸在前方。未至半柱香便觉得双腿发麻,他努力坚持着。尔后听见晏淮清的啼哭,她摔在地上崴了脚。
晏康越将晏淮清抱起,安慰了两句后交给下人带去检查伤势。
江起瞥头去看晏绥九,便见她蹲的极深,纵使两腿打颤也咬牙坚持着。他注意到晏绥九眼中一亮,目光紧紧跟随着怀中抱着晏淮清得父亲。
真蠢,这是江起年少时对晏绥九的评价。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点道理她都不明白。
晚间,一日的操练结束后,晏淮清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只猫。她拉着江起合谋道:“晏绥九真讨厌,害我崴了脚,我们去吓吓她,看她还敢不敢再强出头。”
晏淮清将他当做一派受晏绥九的牵连者,江起却谁都不喜,乐得看戏。
他看着晏淮清怀中白色的猫道:“这只小猫当真会咬她吗?”
晏淮清道:“晏绥九最怕猫了,特别是周身漆黑的,我没寻到黑猫,就这只白猫也够吓掉她三魂七魄了。”
第二日操练时,晏淮清瞅了机会将白猫丢在晏绥九脚边。果然就见晏绥九失声尖叫,三步并作两步躲在晏康越身后。
晏康越将她从身后揪出来,因着她这声,操练的队伍皆停了下来。他不悦道:“一只猫将你吓成这样!娇气无能。”
晏绥九眼泪巴巴道:“父亲,阿十怕。”
晏康越厉声道:“怕?世间骇人事多了,你皆怕?瞧你现在的模样,滚去跪着。”
于是,江起在扎马步,晏淮清抱着小猫在一旁坐着,而晏绥九跪得远远的,江起定眼看过去,她肩膀抖动,还在小声啜泣。
…
想到旧事,江起眯着眼问道:“宫里怎会有猫?”
谢玉道:“回万岁爷,后宫久无人居,有些野猫也不足为奇。”
江起道:“可看清是何颜色的猫”
谢玉道:“枚於姑娘倒没说。”
江起啪地放下箸匙,起身道:“寻些人,去捉猫。摄政王嫡女刚入宫就受了惊,传出去,还以为朕不满摄政王,差对了她。”
天色渐暗,谢玉追着江起出了门呼道:“万岁爷,捉猫叫些人去便可,何劳您亲自去。”
江起未停下步子道:“朕当然得亲自去看看朕的皇后。”
谢玉忙招呼宫人道:“摆驾摆驾。”
入宫的妃子们虽然还未得金册,但内务府已安排悉数入住了后宫各宫。按着江起的话来讲,这些女人背后哪个大臣是他惹得起的。倒不如乱点规矩,承点人情,让这些官员在前朝驳他时也不会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