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各官家小姐入宫前,家里或多或少都明示暗示要与坤宁宫走动。晚膳刚过,各宫陆陆续续往坤宁宫去,路程行至一半,见前人神色戚戚的返回,忙上前问了个究竟。得知坤宁宫那位发了脾气,大众又不愿白跑一趟,商量着去了安浅的储秀宫。
储秀宫内一时好不热闹,安浅命宫人煮了茶,她猜了今夜去坤宁宫的走动的人繁多,便打算明、后日再去,反正册封大典还在三日后。
随着安浅从府邸来伺候的连寒恭恭敬敬地替每位宾客奉了茶。
安浅笑意盈盈地看着众人,有吏部尚书嫡女邢雪,大理寺卿嫡女黎冬,通政使嫡女段凝,以及刑部尚书宋司穆嫡孙女宋曼……
安浅忆到那日荒唐的选采,心中微微疑惑,江起分明是遮了目,怎选出的人多是中立派,最奇的竟然还有摄政王府前主母的外甥女。宋氏被休下堂,这宋曼又出现于此,倒是十分讽刺。
因着各宫母家皆是三品官员及以上,江起基本封的都是妃位。
大家进宫时间相同,位份又相同,只你一言我一句,琢磨出母家后,按着母家官职级别区别“姐姐妹妹”。
在场之中,除了安浅位份高一些外,江起还特意赐了封号,有想熟络安浅的在“姐姐”前加了一个“欣”字。
邢妃道:“今年冬日格外冷,刚在外走了一遭,觉得全身要僵了似的,辛亏得欣姐姐一杯热茶。”
安浅道:“我听闻妹妹你畏寒,这屋里你可觉得暖和,若不暖,我再命人加些炭火。”说罢,便轻声吩咐连寒去添了炭火。
邢妃闻言感慨道:“欣姐姐如此温柔跟坤宁宫那位极其不一样。”
提及坤宁宫那位,宋妃哼了一声道:“可不是,到底庶出,没什么礼仪教养。”
安浅止宋妃大胆的言论,壮似无意问邢妃:“何出此言?”
邢妃道:“欣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人还未到坤宁宫便听见了那位的声音,音量极大似乎在斥做错事的奴才。”
黎妃去的最早,她神色戚戚道:“哪里再斥宫人,她斥的分明是圣上。”
众人闻言一愣,邢妃不可置信道:“竟如此大胆。”
宋妃道:“你们可别忘了她身后是谁!”
众人一想到摄政王皆噤声不语,兀自啜茶。
月上中天,坤宁宫宫墙内一棵槐树被拉长了树影,影子的末端上立着一个玄色锦袍的人,他身侧无数宫人打着灯笼,有弯着腰,有伏地,有奔走的,这些人都是江起从乾清宫带来捉猫的。
江起朗声道:“谁能捉了野猫,朕重重有赏。”
晏绥九看他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自暖阁走出,她朝着江起福了一礼。
江起见了她道:“朕听闻皇后受了惊,特地来看看。”
晏绥九指着庭院中甚多的宫人,道:“这是?”
江起道:“朕记得皇后最是怕猫,今日是皇后入宫第一日,这第一日便歇息不好,朕这心里罪过可大了。要是叫摄政王知道了,一定是以为朕欺负皇后了,要是摄政王一发怒,给皇后换个夫君也未可知。”
晏绥九看着江起,“劳烦圣上还记得妾怕猫。”
江起意有所指道:“朕记得的东西多了去了。”
晏绥九不知江起在讽她前世所做,只是单单听他语气让人十分不快,她纠正江起道:“奖赏是身外之物,有时候未得到也就罢了,成不了影响。”
江起思索她的话,见她提了音量道:“谁能捉了猫,免于一死。其余的统统杖毙!”
江起一愣,面前人嘴角噙着笑,面上不掩嘲讽,鬓发间的步摇随着主人的动作,来来回回摇晃,发出珠翠碰撞的声音。一声一声,仿若一道鞭子袭来,打得江起一时发懵。
晏绥九命令出来后,宫人骇得更加卖力寻找野猫,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脸上都挂着焦急的神色,更有甚者已经流下泪来。
于是不一会儿,有人拨开灌木,高声道:“找见了,在这。”
所有人都冲了去,有人捉住了猫,任凭猫爪在手上挠出道道血印也不放手。也有人去抢那人怀中的猫,一时间场面乱做一团。
野猫被拉扯痛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往日怕猫的晏绥九面上并未有任何惧意,上一世她确实怕猫,只是她早已经明白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心中所惧。方才入坤宁宫时猝不及防撞见野猫,她下意思惊了一跳,现下早有准备,就是伸手去抚摸野猫的皮毛她也不惧。
晏绥九看着江起道:“圣上用这法子捉弄妾,可觉得欢心?”
江起捕捉到她眼底稍纵即逝的失望,出声就要解释:“朕没有想捉弄皇后,朕只是……”
只是想替你赶走这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