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院子里几人深深行了一礼,月娘才噙着眼泪去给樟富擦洗伤口。抹了几下,帕子便染满了血迹,月娘心痛难忍,终是低声抽泣起来。那樟富不喊疼也不掉泪,只憨笑着去擦月娘的泪珠,说道:“我们团圆了。”
两人情凄意切,看得众人也心酸感怀。姚让吞了一口酒,抬手拍了鱼尺素肩头一巴掌:“丫头,去看看那小娘子如何了,若是缓过气来,就尽早赶路。”
“丫头心里有数呢。”羊澄观凑上来,又添了句讨嫌的话。
鱼尺素背着姚让剜他一眼,才推门进去。
不多会儿,鱼尺素出来报信,说灌进去参汤,宋氏气息已平稳许多,姚燕笙也催着快快赶路,速速逃开这商陵镇。
院中众人一听立刻行动起来,熄火灭灶,收拾行装,又进屋抬人。不消一刻,便齐齐上马登车,向着深山赶去。
马车在山路上颠来簸去,也没耽搁姚让抱着葫芦不断灌酒。酒入愁肠,胡话也开了闸。就听姚让断断续续骂道:“天下伪君子千千万万,加起来也没有姚诠一个王八蛋……”
姚燕笙低头默不作声,只管拿帕子给宋氏擦汗。
一时姚让又骂道:“假道学害起人来最是歹毒……”,他掀起帘子,冲赶车的雪盏桃樽喊道:“马车快点赶,被他抓住,我们都得去见阎王……”
山路崎岖,又兼树木丛生,鱼尺素羊澄观也不敢再耽搁,骑马挥剑在前头开路。
走到最后,前方只剩一条逼仄小路。鱼尺素羊澄观当机立断,叫人卸了车上行囊和马匹,指示雪盏桃樽将空马车一气儿推进山边悬崖。之后,鱼尺素又牵马打头,缓缓在前头开路。
雪盏桃樽又背又抱满身行李跟在后头。姚燕笙背着病重的宋氏,月娘搀着受伤的樟富,羊澄观拽着喝醉的姚让,前前后后一长串人慢慢在山路上移动。
就这样蹒跚慢行,爬了半日登上山脊,才见到凌空绝顶处,一座道观独立在峭壁边,雪盏桃樽立时雀跃起来:“到了,前面就到了。”
后面跟着的几人,正筋疲力竭,一时听到这话,重又鼓舞起来。于是,几人不再歇脚,直接一鼓作气就走到了道观前。
桃樽抬头一瞧,不禁稀奇道:“这道观可真稀奇,连山门都是竹子搭的。”
其余几人累得气喘吁吁,只顾着坐在地上歇脚擦汗,被她一句话提醒,才抬头去瞧这道观模样。
如桃樽所言,眼前的山门是一根根竹子搭建而成,上面悬着一牌匾,端端正正写着三清观三个字。两边各一排竹篱隔出里头一处清静院落。
山风乍起,竹篱山门都跟着微微晃动起来。醉得迷迷瞪瞪的姚让也被刺得一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睁眼见到了三清观,姚让晃着醉步就奔到了山门前,边砸门边喊:“牛老道,牛老道,老姚给你送佳肴美味来了。”
不多时,就听里面有童子叽叽喳喳喊话:“姚老道又来骗酒喝啦。”
姚让也不反驳,靠在门上大声念道:“一品寿桃,油爆双脆,三鲜锅贴,四喜丸子,五丝菜卷,香蒸六宝,七味乌鸡,八珍豆腐,九转……”
菜名还没报完,大门吱吱就开了,走出一个白胡子老道。老道左右嗅了一嗅,拂尘一甩,劈头就给了姚让一棒:“哪有什么佳肴美味,又扯谎想骗我的宝贝猴儿酒。”
羊澄观一把挡住,将姚让护在身后,陪笑说道:“牛道长,我师父当真没扯谎,佳肴美味现在没有,可会做的人就在眼前。”
那牛道长上下打量一番,又瞧瞧左右,见病的病,伤的伤,才点点头,让出大门,喊他们进来。
里头三五个挽着抓髻的小道童,想是少见外人,立时凑上来直盯着几个人瞧来瞧去。雪盏桃樽掏出一包寸金糖散给他们,才哄得他们四散吃糖去了。
姚让进来也不客气,大喇喇直接领人进了西跨院客堂,分配宋氏进了东屋堂,樟富进了西屋,回身又喊那牛道长:“老牛,有人等着你回春之术续命呢。”
他正喊着,就见牛道长手拿针包晃了进来,冲他眨眨眼睛,却不肯进屋。
姚让摇摇头,取笑道:“老牛啊,你这般斤斤计较,如何能得道升天啊?”牛道长回他一笑,却不见动作。
鱼尺素自东屋出来,立刻主动请缨:“天色已晚,鱼某不才,借道长厨房一用,将就些菜蔬充饥,可否?”
牛道长闻言展眉开眼就是一笑,白胡子都翘了起来,冲鱼尺素点点头,随即转身进了东屋。
雪盏桃樽招揽来小道童耳语几句,又发了一把果子。小道童们也眉开眼笑,指了厨房去处,又跑到羊澄观跟前,又拉又拽簇拥着他向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雪盏桃樽已点出几样食材,摆在案上。羊澄观扫了一眼,了然一笑,打趣道:“夜打春雷第一声,满山新笋玉棱棱。买来配煮花猪肉,不问厨娘问老僧。”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小鱼厨师要做啥菜? (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