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天上云鹤,而我,不过是世间最常见不过的一个俗人,不值得你如此倾心。”
她说完,坑里又是好一阵子没有动静,只听见外面各种小虫鸣唧唧地鸣叫,夜风刮过林木,树叶簌簌而响,衬得整座山更加的幽静。
又一会之后,远远地,传来一声不知道什么野兽嗷呜的叫声。
“展见星,”朱成钧终于开了口,他语调中那种缠绵之意已经消失了,声音凉凉地,“你很能说嘛。”
展见星摸不准他心绪,一时不敢应声。
她到底还是有一点畏惧他——因为无法预料到他在她这么彻底的拒绝之后的反应。
“你知道你没有我聪明,还说我糊涂?”朱成钧毫不留情地道,“我告诉你,只有你糊涂。”
展见星:“……”
“又说什么好十倍百倍,你给我找,用不着十倍百倍,就跟你一样的就行。”
展见星勉强道:“——九爷,我是认真的,你别胡搅蛮缠。”
“我也是认真的,我就不要好那么多的,我要找什么样的人,我说了还不算吗?你要管着我,叫我听你的,也行,那你和我成亲,你和我在一起,说什么我都听。”
“……”展见星招架不住,她听得出来,朱成钧真的有点恼了,她没见过他这种情绪起伏,从前在代王府里叫朱逊烁朱成锠两个轮番欺负,他也不过把一张脸木着,不给出一点情绪反应。
朱成钧继续质问她:“你配不上我,那我还来配你,你占了便宜了,为什么还不愿意?你就是骗我,你其实觉得我配不上你。”
展见星郁闷道:“我没有,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成亲,和谁都不会,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你又不喜欢升官,偏偏又要做官。”
“因为我想做事。”展见星认真道,“九爷,你天生就是男人,你也许不能理解,我要走出家门去,有多难。”
天下所有男子都有的权利,她要藏起自己的真实面貌,才能去做,而既然她终于做到,就绝不会缩回那四面墙里面去。
朱成钧听见她这么说,声音倒是恢复了平静,道:“我知道。”
她多坚持,多勤奋,他一直都在旁边看着的,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她从前为什么把自己逼那么紧而已。
“你很坚持吗?”他问她。
对这个问题,展见星毫不犹豫地应道,“对。”
朱成钧道:“很好。”
展见星:“很——什么?”
“我说很好。”朱成钧重复了一遍,“展见星,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会看见你吗?”
他这个词用得很奇特,但又很精准,他就是“看见”——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真正“看见”许异一样。
他的另一个伴读,对他来说一直就和个路人差不多。
展见星迟疑道:“……不知道。”
“因为你坚持你自己的想法,坚定做你认为应该做的事。”朱成钧回答道。
那是他没有的东西,他关在高高的院墙里,日复一日见亲人争斗发疯,人生有什么好的呢?没有,他连手都懒得伸。直到她闯进来,弱小但携着满满的生气,从此,他的眼神开始追随着她,再也没有移开过。
他是帮了她一些,但同时也是她在领着他往前走,她倘若丢下他一个人,他是没有方向的。
聪明,不代表一切。
展见星终于隐隐明白过来——她开始觉得不妙,这是什么意思?她把自己贬了半天,结果到他那里又加分了?
……她这半天费的什么劲?
朱成钧终于又觉得有点满意了,他还要说她:“你还说了什么来着?对了,乱七八糟地夸我,说我是什么云鹤?你给我灌灌迷汤,我就真的信了你了?”
展见星道:“我不是——”
朱成钧打断她道:“我问你话,云鹤是什么?”
展见星心乱如麻,干巴巴道:“就是鹤,喻你的品行。”
“什么品行?”
“高洁,淡泊,不俗。”
“还有呢?”
“还有什么——啊!”
展见星惊呼了一声,因为朱成钧忽然整个人合身扑来,把她牢牢抵在了坑壁上,他的脸也凑得极近,以至于在如此的黑暗之中,她都隐约看见了他眼里闪着的亮光,他的吐息更灼热地袭在她的脸上,他一字一字道:“还有,忠贞。”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肿么办啊,昨天我真情实感地呜呜呜了,我真的觉得我要虐了,结果。。就出来这个,九简直是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