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得出来,这墨我送你一块儿,若是说不出来,可就只有底下的宣纸了。”
王玚不好意思地将墨小心放入墨盒,恋恋不舍地又望了几眼,才道“叔父这宣纸也是好的,我看着少说要有五六十年了罢
再说这墨,唐时有奚氏父子二人,名奚鼐、奚超,擅造墨,闻名于天下。
后有孙奚廷圭,更善此道,所造之墨,为南唐后主所赞,赐姓李,其人所造之墨,后人皆称之为李廷珪墨。”
林如海满意道“正是这样。其墨乃松烟墨,每用松烟一斤,配珍珠三两、玉屑一两、龙脑一两以生漆捣十万余杵,故坚硬如石,能放水中三年不坏。可惜几经战乱,留存下来的极少,便是传人也不得见了。”
王玚接道“何止这样,看这两块墨,剑脊圆身,上刻有双龙,此乃御墨比常见的流传下来的贡墨还高一等的。
更何况保存的这样完好的更是少见,墨身上一丝冰花墨纹也无。不曾想竟还有这样好墨流传下来。”
他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叹气,前世他的爷爷极好好墨,所以带的他也耳濡目染的好上了此道。
但爷孙俩收藏了多少名墨,始终也没能有一块奚墨,自从来了这里,年纪小时还罢,后来上学了,哪里还能忍得住不去寻两块好墨
奈何这里虽然朝代尚早,可比原先世界中更经历了几百年战乱,本就所存不多。
大安安定以后,好的墨石都被世家藏在手里,少有能流落在外的。
更何况他眼光颇高,收藏了几块儿,不是年代不够,便是保存不好,有霜花或者裂纹。上好的奚墨更是未曾得见。
如今不仅见了奚墨,还是顶上等的御墨,怎能不激动呢
林如海赞道“好眼力看来今日这墨是非给你不可了”
他叹道“这还是我祖上开国初年偶然得到的,后来我几经寻访也没再得一块儿。”
王子腾听见这话忙推辞道“既是这样珍贵,可不能给他一个小儿,岂不糟蹋了如海你还是自己收着为妙。”
王玚也不好意思收这么贵的礼,“林叔父,这墨称之为传家宝绝不虚了,小侄不好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今日一见,就心满意足了。”
林如海一瞪眼“难道还要我强送不成”
他看着王子腾,叹道“崇安兄,我是真拿这个孩子当自己家的儿子了。
再说了,他跟着我学习诗文,也便是我的徒弟,与我有半子之谊,我难道还不能给他点什么
这两块儿墨原是一对儿,如今分开来,给玚儿一块儿,将来玉儿出嫁了,我这另一块儿就给她做嫁妆,权当是我认你这个后辈。”
王子腾见再推辞下去不好,便答应道“玚儿认你这个老师,改日一并将拜师礼补上才是。”
王玚见机行事,躬身拜道“学生见过老师。”
林如海笑得眼都眯了起来,连忙扶起他,“也不用叫老师,还是叫叔父,显得更亲热。”
说着他将那块墨交给王玚,“这见面礼可不能再推辞了。还有这宣纸也一并拿着。”
王玚谢过。
倒是王子腾还忍不住问道“这宣纸有什么奇特的,值得你跟这宝墨放在一处。”
林如海道“奇特是没有多奇特,就是泾县宣纸,只是年份长了,底下这半刀足有七十几年,上头这一刀也有五十年了。
作画写书法时,纸不用年份新的,是越老越好。生宣最适合写书法,画泼墨山水也好,熟宣用来画工笔画最好。”
王玚点头附和,“正是如此,原先我也找了许多宣纸,都不如这个品相完好,多有残缺,都潮了,不经用。”
二人又是评点一番,许久林如海才道“多少时候不曾与人谈得如此尽兴贤侄年岁虽小,学识称得上是渊博了。”
王子腾好半天插不上话,正自无聊,心中又是奇怪又是骄傲,便问道“玚儿,你这些都是从何处知道的真是奇了,我王家竟然也能出一个读书种子”
王玚不慌不忙答道“父亲,交游之中,难免说到这些。另外,墨石这东西从古至今,文人雅士所撰写的史、志不在少数,我也能从中知道一二。”
王子腾深信不疑。
林如海也暗自赞叹,王玚不仅没有被荣华富贵腐蚀了心智,还倒从中学到不少。
这倒真是高看他了,王玚也就是对各式收藏了解得多些,其实在后世这也是奢侈的玩意儿。
便是如今这样努力,其实不过是为了不至于家破人亡,不得已而为之。要是让他选,倒是宁可做个闲散宗室,逍遥一生的。
王子腾见天色已偏正午,正事也聊得不少,便笑道“如海,今日到你家,又是新鲜出炉的徒弟,不会连饭也不给我们父子吃的”
林如海赔罪道“正是竟然忘了这个难得有个如此投缘的小辈儿,不免有些忘形了。倒是要请崇安兄见谅”
王子腾忙笑说不过是玩笑,不碍事。
正说着,外头传来小厮小心翼翼的声气,“老爷可在里头”
林如海便叫进。
那小厮进来后,先是挨个儿行礼,方才赔笑道“老爷,不是小的故意来打扰。原是太太院子里的大姑娘叫来问问,可要用饭摆在哪里好是就摆在这里还是同太太和客家太太一齐用呢”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