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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胜推辞道:“大嫂不必客气,这也是我这个做叔叔该当的。却不在这里用饭, 看过玚儿还好, 就回去了。”牛夫人苦留不住,正待答应。
却听王子腾开口道:“子胜不要推辞,圣上追赠爵位是一家子的大事,不能马虎,今日须拿个章程出来,如何筵宴尽早定下才好, 我兄弟商议商议,莫要误了正事。”
王子胜听如此说,便应道:“是, 大哥。”
正巧隐隐听见正堂上乌木雕花楼式自鸣钟当当当连响,外头早有媳妇们捧着大漆捧盒,寂静无声地在廊下立了一溜,刘二家的嘻嘻笑着进来:“请老爷太太示下,今日的饭可要摆在哪里呢?那头花厅已着人收拾去了。”
王子腾道:“不必麻烦,就去书房外头的小厅里,我与二老爷用过了饭还有事要商议。”又对牛夫人道:“太太也用些。”
牛夫人说道:“我这会子却还不饿, 倒有些乏了,你们自去吧。”又笑谓王子胜:“二叔别见怪。这几日被玚儿闹得,竟没睡个整觉。”
王子胜忙回道:“大嫂是该好好歇歇,子胜就去了。”又向牛夫人一拱手。
王玚看着他们几人说完正事,见王子胜要告辞, 也从迎枕上欠身:“父亲,二叔,慢走,玚儿送您。”
王子胜上前按住王玚:“小人儿家礼数这么周全,快不必。”又笑向牛夫人:“玚儿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咱一家子莽汉竟养出这么个好孩子。”
众人又是一番夸赞。
说毕,王子腾兄弟两个便往书房行去。
送走了他兄弟两个,翠玉便问牛夫人道:“太太,咱也摆饭吧?那边炕上已预备好了。”
牛夫人摇头:“很是不必,我是真乏了,动弹不得,只拿几个松瓤鹅油卷儿过来罢,对付对付也就是了,我好去那边榻上歇歇,这几日乱糟糟的,什么也没干,过了午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忙呢。”
又吩咐王玚跟前的大丫头名叫鸢尾的:“你最仔细,看着大爷睡了,再去吃饭。
就是现在天热也不要让大爷就这么着睡,伺候他穿上肚兜,再拿那件豆绿软缎的小被子来,隔扇倒是可以开一两扇,去去病气。”
絮絮叨叨又嘱咐了许多,方扶着翠玉走了。
王玚送走牛夫人,转头瞧见鸢尾手里拿着一件大红肚兜就要往他头上套来,吓得往床里头一歪,不成想竟磕在了床头雕花暗柜上,顿时疼的一嘶。
这一闹倒把鸢尾唬得一展眼,忙向王玚头上看去,又埋怨道:“大爷这是做什么?我瞧瞧磕伤了不曾?”
王玚不让她看:“没事没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肚兜?我不穿那个!”
鸢尾道:“那可不成,太太吩咐了,您一定要穿着,今日飘了几点雨丝,虽是天还热着,若是开了隔扇,也有穿堂风进来,您若是蹬了被子,身子才好,看又病了。”
王玚一时情急道:“我一个大男人穿红肚兜像什么话,不穿!”
正巧王玚的奶妈高妈妈吃了饭过来,正听见这话,取笑道:“嗳,我的爷,你才几岁?将将不喝我的奶了,还大男人呢。快过了十年再说这个!”
鸢尾也是笑得止不住:“大爷,快别提这话,再说了就是大男人,那身子弱的也是穿肚兜的,肚兜还分什么娘们儿爷们儿不成,都穿得!”
她见王玚实在是不情愿的样子,便又笑道:“大爷再不爱这个大红的了,改日我叫绿萝给绣一件鸦青的,可不碍着您一个‘大男人’穿了。”
王玚见实在没办法,只好同意:“行,今日就先穿这个。”
鸢尾便上来,小心给王玚穿上了,整理好了,又撤去大迎枕,拿过床脚柜子上头的薄被搭在身上,口内不住地说道:“大爷,睡罢,我把帐子落下来,就在外头榻上守着,等睡醒了叫我一声就来。”
王玚点头,精神也有些不济,略倒了一会子便沉沉睡去了。
鸢尾却没出去,守在帐子外头的墩子上,听得王玚渐渐睡沉了,才转过隔扇,跟高妈妈在外头榻上坐定了,又叫小丫头去端剩菜过来。
她歪在榻上等小丫头过来,想了一会子,又叫高妈妈:“大爷这回好了也不知是怎的,瞧着是更精神了,就是喜好变了,原来最爱大红色,我绣的那个肚兜从来只有上赶着叫拿出来穿的,如今竟也不愿穿了。”
高妈妈却不当回事,嗐声道:“嗐,小孩子家家的,今日爱这个,明日爱那个,这不是常有的事儿?
素日大爷最黏你,去哪里太太也必叫你跟着,看看跟着大爷的这些,小丫头子自不必说,就是原先跟着太太的绿萝,又哪里有你得用?用得着你在这里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