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吱悠悠地前行,车厢中, “疼!”带着轻微哭腔的声音响起, 轻城“嘶”了一声, 试图将自己的脚缩回。
赵玺沉着脸, 牢牢攥住她的脚不放。
在姜家时,赵玺知道她受伤, 便立刻中断了和姜重、梁休三人的碰头,带着她离开了姜家。而因为受伤这个意外, 她原本要拜见婶婶的计划也没有实现, 竟是除了姜重夫妇, 只见到了英王一人。
赵玺黑着脸将她背上了马车,马车刚刚驶出玉井巷, 他就气呼呼地抓起她受伤的脚, 强行脱了她的绣鞋,要看她伤得如何。
“放开我!”轻城想挣扎, 可脚还疼着, 根本使不上力, 被他稍稍一发力就压制得动弹不得;她气恼地推他,少年劲瘦的身躯却如岩石般动也不动, 难以撼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掀起她的裙摆, 小心地、一点点半褪下她绣着宝相花纹路的素白罗袜。
轻城羞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别看!”
赵玺心头如有一把火焰在烧,哪肯听她的, 低头看去。目光所及处,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少女原本宛若白玉的纤细脚踝处一片红肿, 高高坟起,触目惊心。
他的心脏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攥住,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怎么回事?”他蓦地抬头看她,又痛又急,气势汹汹。
轻城气弱:“是我走路不小心,绊到了。”英王对她如何不提,对赵玺终究是真心疼爱的,她不愿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脚伤让他们之间添了龃龉。何况,她和英王之间的事,她一点儿也不想赵玺涉入其中。
“不严重,很快就会好。”她呶呶而道,窘迫地再次试图抽回玉足,却哪敌得过赵玺的气力。赵玺只一手便按住了她乱动的身体。
轻城只得放软了声音喊道:“三弟。”
赵玺不理她,一手依旧攥住她的玉足,另一手在马车的暗格中翻找。
轻城求道:“蛮奴,你放开我好不好?”
赵玺不为所动,冷着脸道:“别动!”从暗格中翻找出一瓶药油,倒在她的伤处,随即以手覆上,用力揉搓。
轻城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这种事不该你做,呆会儿汪慎回来,我让他……”
赵玺头也不抬地道:“你确定?淤血不揉散,你的脚就会一直疼,汪慎细胳膊细腿的,未必有这把力气。”
可让他这样握着她的脚放在他怀中揉搓,实在是,实在是太羞人了。轻城脸上烫得厉害,窘迫得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只得庆幸现在是在赵玺的马车里,没有别人看见。
轻城又气又急:“汪慎就算力气比不得你,最多过几天,我的脚也会好。你快放了我,休要再做这种事。”
赵玺不高兴地看向她:“既然汪慎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难道汪慎比我和姐姐还亲近吗?”
“不是,”轻城头痛,“你是男孩子,不适合……”
赵玺打断她,一脸不解:“我从前又不是没做过这等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更不自在了。女孩儿的玉足原本就是极私密的部位,上一次他脱她罗袜时才十一岁,已经让她又羞又气,大哭一场;现在,他已是十五岁的少年,都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了,这种举动更是逾矩。
可偏偏他是一番好意,仿佛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目光清澈,心无邪念,叫她拒绝都不好拒绝,拒绝了倒显得她心思不正了。
轻城不知该如何启齿,干脆破罐子破摔,任他施为。
好在赵玺没有其它过分的举动,等把淤血揉散得差不多,依旧规规矩矩地帮她穿好罗袜,理好裙角。
轻城松了口气,兀自面如火烧,低声道了谢。
赵玺见她面如醉酒,眼波朦胧,娇艳芬芳如枝头最鲜嫩的桃花,不由心头一热。他不敢再看,嘱咐她道:“这几日你就别走路了。我那里还有更好的药,我让他们送来,你每日敷上,大概三天就能好。”
轻城应下。
赵玺又道:“以后小心些。”
轻城乖顺地“嗯”了一声。
赵玺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她。她脸上的红晕兀自未褪,目光如水,螓首低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尖微蹙,露出些许怅惘。
赵玺心头微紧,恨不能伸手抚平她的眉尖。他的手微微一动,又强自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开口叫她:“姐姐。”
“嗯?”她抬头,神情有些茫然。
“刚刚在姜家,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轻城一怔,没想到赵玺竟会观察得这么细致。她这个弟弟可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
赵玺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你还有我呢。”
少年漂亮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神情真挚,仿佛只要她说一句,他便能为她披荆斩棘,扫除一切阻碍。
轻城的心一下子仿佛泡在温水中,又软又暖,忍不住回握住他,盈盈含笑,柔声而道:“好,以后有不开心的事,我就告诉你。”她停顿了下,笑容愈盛,娇色动人,“姐姐还有你。”
赵玺知会了姜羡鱼一声,亲自将轻城送回了宫。又陪着她马车换了肩舆,安置妥当,这才告辞。
他明日一早还要去书院,不能留在宫中,再晚,就要宵禁了。
轻城一行人刚到长乐宫门口,便看到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宫装丽人走了出来。那丽人三十许人的模样,生得眉眼清丽,姿容淡雅,一副与世无争的气息。
轻城的目光微微一凝,倒是奇了,这位怎么会来长乐宫?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郑丽妃,在宫中素来如隐形人般存在。自二皇子出宫开府后,更是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轻城之所以会注意到她,还是因为当初她收买了赖嬷嬷监视自己。可赖嬷嬷被杀,这位延寿宫的一宫之主却毫无反应,甚至后来也没有任何后续举动,要不是竹简的预言和赖嬷嬷那边的账本都明明白白列出了证据,几乎让人以为她是无辜的。
再后来,便是因为郑潇。郑潇正是郑丽妃的娘家侄儿,据说郑潇深得郑丽妃的喜爱。当初郑潇能出现在轻城的驸马候选名单中,便有郑丽妃的手笔。
轻城还是头一回见到郑丽妃大驾光临长乐宫。
她下了肩舆,依礼向郑丽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