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竹一向就不是喜欢纠结的人, 马车到家时,她已经把心里残留的沉重都消解掉了。
夕阳余晖笼罩着整片天空, 宋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像染着一层温暖的金光, 还有刚换上黑漆的大门, 一切都是崭新崭新的。
这都是她这阵子努力出来的结果啊。
宋师竹看着心情就美好起来了。
螺狮见宋师竹神色轻快, 便跟着笑道:“姑娘赶紧进去吧, 今日少爷从书院回来, 要是太晚回了,少爷又要闹姑娘了。”
宋师竹摇了摇头, 肯定道:“不会的。”
腊月二十二衙门封印,书院一向是紧跟着衙门的脚步放年学的, 如今都二十六了,宋师柏才姗姗回家, 宋师竹想想就知道肯定是书院岁考考砸了。
宋师柏那小子素来极会看人眼色, 该他得瑟时他得瑟, 但是该夹着尾巴的时候, 他就不敢出声了。
螺狮有些听不明白宋师竹的意思, 不过自家姑娘心情已经恢复过来她还是知道的, 便也跟着笑了一下。
宋师竹眼尖,突然看见府门左侧的青石墙下停着一辆眼熟的平头大马车。
螺狮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也看见马车上封家的印记,心神领会道:“姑爷来咱们家来了。”
宋师竹在自家丫鬟心照不宣的目光中, 轻咳一声。
自从上回她爹主动传话邀他过府后, 封恒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每日一早都要过来跟老太太请安。
宋师竹看着马车心道,看来他这是想将晨昏定省、早晚两回打卡坚持到底了。
她带着一咪咪的羞耻和期待,进府后才发现自己有点自作多情。
封恒确实过来了,不过是送小舅子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封家小三。两个小少年齐齐站在李氏面前,一瘦一胖,一精神抖擞一眉眼郁闷,表情都是同样的乖巧。
宋师竹一掀开帘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封小三像小树一样挺拔清朗,漂亮的眉眼嫩得跟花苞一样,此时见着宋师竹,也是很客气地行礼打招呼,还道:“刚才我进来时就想着找竹姐姐了,伯母说竹姐姐出去了,我还可惜着呢。”
小小少年声音清脆好听,说话时语气十分真挚。
封恒看他弟装乖巧的模样,看了一眼又一眼,封惟却仍是弯着眼睛看自家未来嫂子。他还记得宋师柏说过,他姐一直就想要一个聪明乖巧的弟弟,他每回一见着宋师竹,就下意识地乖起来了。
被一双黑水银似的眼睛软软糯糯地看着,宋师竹也笑:“要是早知道惟哥儿来了,我一定会早些回来的。”封惟身为宋师柏的同舍好友,宋师竹先前也是见过几回的。
就是当时就是因着封惟,宋师竹才会在他哥胖得跟炊饼一样时,还被宋师柏忽悠成功了——未来小叔子跟她说过,他二哥小时候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宋师竹当时联想到有一个小时候也是可爱巴拉的未婚夫,心情立刻就同意了三分。
想到前事,宋师竹下意识地看一眼站在弟弟旁边的封恒,此时封恒带笑的眼睛也看了过来,目光交汇之处,情意如泉水涓涓流出。
坐在上头的李氏就像看不见年轻人的互动,笑道:“惟哥儿刚才还在说他这回岁考得了个甲等,真是了不得的孩子。”
见亲娘哪壶不开提哪壶,宋师柏缩了一下脑袋,心里却在大骂封小三不厚道。他找他一块过来是来救场的,他却一来就把他娘和大姐的注意力给抢走了。
封惟是习惯性地争宠,此时也想起来自己的任务了,他懊恼了一下,赶紧补救道:“柏哥儿也很不错的,他考试前看书看得太努力,夜里不小心着凉了,就连夫子也十分惋惜他这一回的成绩。”又一脸关心状道,“伯母,你这个年可得好好给柏哥儿补补身子。”
李氏在外人面前一向不会让一双子女丢脸,见封惟为儿子描补,也没有拆他的场,笑道:“惟哥儿真是个好孩子,柏哥儿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有福气。”
李氏这句话一语双关,封惟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头,悄悄看了下宋师柏的脸色,见好友苦着一张脸,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搞砸了,就不说话了。
直到兄弟两人打道回府,封惟突然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道:“坏了!”宋氏也有族人在书院做事,要是宋师柏真的病了,宋家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封恒坐在弟弟对面,无语道:“你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封惟嘴硬道:“我才没有。”主要是宋伯母跟他娘太不一样了。他娘从来就没有这么多心眼,都是他说什么她听什么,就算觉得不对,也是忍在心里不会出声。
不过这回他确实十分后悔,宋师柏说他爹娘精得跟神仙一样,他发现考砸了之后才一直想要找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想要骗过他爹他娘。
两人这几日窝在学舍里想了无数个理由,宋师柏总是一再推翻,直到昨夜他困得受不了的时候,他才敲定了一个自觉天衣无缝的故事。
可惜故事再无隙可乘,篇幅却实在太长了,宋师柏从来源起因一路编起,封惟听完后,一见周公就给忘记了,今日两人又起晚了,他哥过来接人时也没时间再对对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