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时, 台上锣鼓家什响起来, 杨佩瑶趁机掩饰住自己的惊慌,“四姨太说什么呢?”
“什么都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四姨太笑笑, “先看戏, 回头再给你说。”
戏台上起了西皮流水的板儿,袁锦葵身穿白色大靠头戴雉鸡翎在台中站定, 开口两句唱,“帐中领了父帅言,令我出言去探山。”
台下叫好声一片。
紧接着是几句念白,“俺, 高君保。帐中领了父帅的将令,命我前去探山, 不免就此前往。”
今天的剧目是《双锁山》, 说是赵匡胤和高怀德征南唐, 被困寿州。高怀德之子高君保前去救驾,
路过双锁山,与山寨女大王刘金定打斗,刘金定看中他相貌英俊用法术困住他,两人最后成亲的事儿。
袁锦葵演得是高君保,扮相英俊威武,还带着点雍容端庄, 气势极盛,尤其一双眼, 骨碌碌一转,仿似把全场观众都收在眸光里。
杨佩瑶暗暗赞声好。
难怪很多人迷他,就冲这张脸就英武儒雅就远胜过前世的很多小鲜肉了。
只是,欣赏过他的扮相之后,杨佩瑶便失去了兴致。
主要是听不懂唱词,也不喜欢一句话拖老长,就只高君保跟刘金定对打时候的把子功还觉得热闹些。
旁边太太看得如痴如醉,杨佩瑶却如坐针毡,开始东张西望。
戏院跟电影院不同,放电影的时候,整个观众席是暗的,而戏院的观众席虽不比台上灯光强,却是亮的,能把周围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袁锦葵的粉丝不少,戏院里几乎坐满了,其中大都是中老年人,以女性为主。
像四姨太这般年纪就算是年轻的。
看一会儿,想起顾息澜说他在包厢,又转过身子向后面望。
不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了顾息澜,他坐在正对戏台的包厢,手里捧一只茶盅,意态悠闲,在他对面则是那个相貌美得不像男人的楚青水。
杨佩瑶正打量,太太拍一下她手臂,低斥声,“坐端正了。”
杨佩瑶只得转过身子,集中精神看向戏台,看着看着慢慢阖上了双眼。
及至醒来,袁锦葵已经摘下雉鸡翎,双手抱拳朝台下作个罗圈揖,大致说他学戏十年,上台十五年,承蒙杭城父老乡亲捧场,能够有立锥之地。由于伤病不再登台,以后请大家多多照拂他的徒弟,说着让他两个徒弟上场对练了几个回合的把子功。
四姨太低声道:“左边这个二弟子长得好,我感觉他能红。右边大弟子看着木讷,不太会来事儿。”
杨佩瑶倒没看出来,就觉得二弟子唇红齿白更偏女相。
这会儿又有人往台上送花篮,袁锦葵师徒三人频频给大家作揖,观众们陆续开始退场。
回去路上,太太不满地瞪着杨佩瑶,“这么大姑娘没个正形,坐都坐不住,不怕人笑话?”
二姨太道:“还说呢,佩环也是,不到十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叫都叫不醒。”
四姨太叹道:“昨天都没睡好。”
想起留在家里的三姨太跟杨佩珍,众人都沉默了。
回到家,周妈忙着跟太太讲述三姨太在家里的所作所为,四姨太拉着杨佩瑶上楼,掩上房门,笃定地说:“老实招了吧?”
杨佩瑶恼道:“招什么,四姨太别乱讲话。”
四姨太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抱胸,“瑶瑶,看人的年龄不能看脸,而是看眼和脖子,顾会长肤色黑面相显老,可眼角一点纹都没有,脖子也光滑。我估摸着跟大少爷年纪差不多,你说呢?”
杨佩瑶默不作声。
四姨太接着说:“男人最喜欢在女人面前摆阔显大方,区区二十块钱在顾会长眼里肯定不算什么,可你给他钱的时候,人家连推辞一下都没有,直接就收下了。要是客气两句,我就不怀疑了,收得太干脆,只能说明其中有猫腻。”
杨佩瑶“切”一声,“完全没有道理,从人家手里拿票子当然得给钱。”
“别嘴硬,”四姨太站起身,忽地走到杨佩瑶面前,杨佩瑶下意思地后退一步。
四姨太得意地笑,“看吧,我离你两尺远,你都往后退,你跟那个顾会长中间才隔着一尺远。你掏钱的时候胳膊肘都快抵到他身上了。你说要是不熟,能这么没有防备?最后……”四姨太顿一顿,“原本这也没什么,可你口口声声说不熟。要是不心虚,你干嘛不敢承认?”
杨佩瑶瞪着她讶然无语,片刻开口,“四姨太不去当侦探可惜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干什么的,”想起之前并不光彩,四姨太收住笑容,“混在那种地方,我见得多经得多,男人对哪个女孩有意思想点哪个姑娘陪酒,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就是男女间有没有那档子事,我也能瞧个八九不离十。”
杨佩瑶表示怀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二小姐可是早就破了身子,那会儿天还没冷呢。”四姨太蹙眉思量会儿,“就是你们校庆那个星期。”
校庆是十一月六日。
那个星期六晚上,程先坤约她跟高敏君去金梦跳舞,还没尽兴就被程信风撵回来,生了一肚子气。
记得那天杨佩珍说是给同学过生日,半夜都没回来。
难道就是那天?
如果知道是谁过生日,说不定能打听出来欺负杨佩珍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