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凛夜将至
玄色苍穹被天光撕开一线, 沉夜将尽,风透寒凉。金陵城东,一夜之间冷清萧索的阮家, 大门被一双劲瘦有力的手推开,一片明黄衣角掠过门槛,随着步伐在空中飘然折转,像是展翅高飞的鸟羽。
谢天明行速极快,走入镜雪里, 果不其然,在庭院中看见一个等候的身影。
阮霰离开前要他们帮忙拖住原箫寒, 是以处理完议事厅里的人后, 纷纷来到镜雪里。彼时镜雪里外还罩着一个结界,不过其中一处破了个口,他们干脆利落顺着那个口,把结界给彻底破了。
原箫寒没被动静惊醒,当时沈不悔还一脸得瑟。
“我夜游症又犯了。”谢天明站住脚, 说完话抬手按了下额角, 面色看上去不太好, 眉宇之间溢满疲惫。
镜云生大步迎上去, 扶住谢天明手臂,带着他坐到庭院一角的石桌旁,温声道“当下阮家的事已经解决, 接下来, 我陪你去求医如何”
“的确该寻个大夫看一看。我苏醒至今不过十日, 这样的夜游发生不下三次,虽说都没造成过什么事情,但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谢天明拧着眉头,语气苦恼又困惑,“这次醒来的地方在秦淮河边上你发现了吗有件事很奇怪我的境界回升了。”
说完,谢天明摊开双手。
庭院中元力无声波动,凝成灿白的光芒流转在指尖,看上去瑰丽无比,其间所蕴藏的能量更是惊人,若是丢出去,足以炸毁整条街。这不是今夜之前的谢天明能够做到的。
他在瑶台境上苏醒,虽是捡回了一条命,但境界从无相境跌至乾元境,变得普普通通,而如今,修为与功力竟在悄无声息间回来了。这与点暮鸦给的药无关,那药的效果只能维持短短两个时辰。
镜云生凝视着那点点光华,少顷之后,把谢天明的手按下去“无论如何,境界恢复都是好事。说不定是因为昨夜之战,将你的潜能给激发了出来。”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谢天明点点头。
“可要回房调息,将境界巩固一番”镜云生问。
谢天明想说不必,嘴都张了,却闻镜雪里内氛围倏然一凝。
阮霰卧房里的某个人醒了,显然是探明了阮霰已不在此地,所以才把气氛搞得这般紧张。
天亮得很快,言语之间,苍穹上的色彩由深沉转得清透,今日是个晴日,遥远东方,朝阳的光正逐渐穿透云层,向大地挥洒。
镀金的浮云下,正厢房房门被重重推开,原箫寒沉着脸,大步流星走出来。
原箫寒一身素白衣衫,迎面来的风掀起衣角袖摆,在虚空里勾勒凌厉冷冽的弧度。这明显不是他的衣裳,但有人拿了聘礼就逃了,剩下他赤条条一个躺在床上,好在柜子里剩了些那人早年在阮家时的衣物,以至于原箫寒没落得连件蔽体衣物都寻不到的下场。
“阮霰呢”原箫寒冷眼望定石桌旁的谢天明与镜云生,声音凉丝丝的,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意。
他本以为清晨醒来,还能同阮霰温存一番,捏一捏、亲一亲、抱一抱,再哄他回去同自己成亲,哪知睁眼过后,淡淡余香仍存,却已是人去床空,阮霰躺过的那一侧完全没了温度
这人跑了竟、然、跑、了
这件事让原箫寒极为不爽。原箫寒对自己很清楚,阮霰若是有动作,他不可能察觉不到,除非那个人对他施了沉睡咒,抑或别的术法。呵,睡完就跑,当真可恨。原箫寒气得牙痒痒,心说不管是发生的是什么,那家伙一旦被抓回来妈的,要弄得他半个月下不了地
原箫寒的愤怒已然凝成实质,镜雪里众人只觉得头顶悬着把利剑,随时有可能掉落。谢天明与镜云生对视一眼,谁都没敢说话。
“阮家的事都处理干净了吧处理的时候他在场,是吧”原箫寒冻着一张脸走到石桌边,不轻不重冷哼一声。
谢天明又看了镜云生一眼,才作出肯定回答“对。”
“那就是说,他是在那之后才走的。”原箫寒眯了下眼,“你们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坐着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垂下眼,阮霰只说要走,没说去哪,因何而走。
令人窒息的氛围加剧,比昨夜阮霰在议事厅威胁那群阮家人还来得压抑,刹那之间,庭院中春花凋谢,青枝枯萎。
过了小片刻,西厢那边,紧闭着的窗户倏地开了一扇,探出林间鹊的脑袋。
他眼珠子战战兢兢一转,颤着声线开口“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青龙、朱雀、玄武三圣家族,已得知主上与寒露天刀鞘融合,体内留存着神力,能够唤醒圣器。此外,南北两国各大门派、组织、势力,还得到了神力能够塑造灵脉的消息。青龙、玄武两家和许多门派已经联手,正集结兵马,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要抓捕主上。”
这是情报楼的消息,林间鹊只告诉了阿七,谢天明和镜云生都是才听说,纷纷瞪大眼。
听完过后,原箫寒猛地一甩衣袖,元力翻涌而出,将庭院里的假山生生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