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回到阎君殿中,他们正在吃荔枝和西瓜,他随手拿了个橙子闻着玩,橙子在唐朝时常常捣成酱用来蒸鱼炖肉,那时候还没这么大这么红润。真是越活越有趣。深感有趣“奇哉怪哉,我本想请你们去我亲手搭建的房子里做客,谁料到回去时听说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镇子里丢了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那父子俩为此反目成仇,互相猜忌,各自试探对方。”
现在模拟一个场景,朱棣在半夜去偷袭朱允炆,弄开门闩,惊醒了朱允炆,双方展开激烈的搏斗,掀翻桌子,一路打到卧室里,把朱允炆按在床上,刺了数刀,朱允炆用最后的鲜血写了他的名字。刺到无法动弹之后,朱棣这才使用某种神秘的杀手锏,干掉了讨厌的侄子。
不合理的点太多了,弄开门闩或许有声音,朱允炆能激烈搏斗吗为什么要按在床上能徒手按住朱允炆,为什么要刺很多刀
这两个人都认为唐太宗不偏不倚,都悄悄的跟他说了实话。他确实是不偏不倚,没必要在这父子之间选择支持那一边啊,既没有喜好,又不是朋友。即便让和他们关系较好的武曌来选,大概也选不出来,毕竟这父子俩同样的残暴,东厂和锦衣卫都符合她的胃口。武帝、武后再加上明初二帝,四个人可以凑一桌打牌,像是那出参军戏中所说的那样。
阎君们纷纷惊讶“去你那儿做客这好啊从来没去过呢”
“帝镇现在越来越精美了,始皇真不容易,总是开创者。”
“是啊,阿政这么多年都没请我去过,远眺和身临其境的感觉一定不一样。”
“你不知道这事吗”
“你又在休假,哎呀,现在最轻松的时候都比不上你的假期。”
李世民本来在切橙子,惊讶道“且慢我错过了什么”
“你错过了整整三个月的大事呢”
李世民对此报以微笑,这三个月他过的非常悠闲,在海面上垂钓,去看麒麟吃树叶,和长孙无病一起在泰山顶上散步,她还带了美味的小馅饼,还抽空去打了一仗。每年当八个月的皇帝,放四个月的长假,这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就算此生不能成仙,这样的日子永远过下去,就很满足了。现在基本上了解昏君的心态了,偷懒朝政也不会乱,国土不会失,百官不会趁机作乱,管或不管都能井井有条的继续进行。只不过托付的人不同,结果也大不一样。
“朱允炆究竟到哪儿去了他怎么离开的真是悄无声息,不叫人知道”还有一个可能是朱元璋知道事情真相,但借题发挥,故意打压朱棣,他干过这种事。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很符合胃口的阴律“难道他因绝嗣而申请提前清算不能吧,因他指挥失当,用人失策所导致的四年刀兵大劫,我们还没谈好如何划分。”
难道因为可怜就先放出来了
不可能。只有没执政的皇帝才有这种待遇。
一个皇帝想要削藩,是合理的。藩王感受到生命威胁,不愿意,起兵,基本上是合理的。皇帝不愿意因为清君侧而杀掉自己的近臣,提兵还击,这也是合理的朱棣的兵力没呈压倒性势态,不能要求朱允炆认清情况直接投降单纯的因为合理的战争而死的人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不合理的地方是朱允炆输了。阎君们一直在探讨,因为他输了而重罚他,是不是不合理他屡屡错判,导致损伤无数,这很麻烦。
“你想什么呢他以无子嗣、无陵寝、无年号、无史书为理由,要求在皇帝的行列之中除名,移到敌镇中去。”子嗣还残存了一个,从两岁开始被软禁起来,倒是还活着,只是到现在没人给他赐婚,看来一定是要绝嗣了。陵寝也没给修。建文年号直接被改成洪武了,朱允炆本来是有起居注的,但都被朱棣销毁了。这么一弄,他非说自己不算是正经皇帝,要换一个地方避开朱棣,似乎很合理。
李世民想了想,被转移到敌镇中去倒是还算合理,也基本上算是在范畴之内,现在铁铉等忠于他的大臣还在阴间游荡,绝不可能放出来任由他们重聚。文人的死忠,就如王伯当一样,即便是穷途末路也要跟着一起走,根本不考虑得失成败。但是有问题“不对,这肯定不对劲,他怎么知道敌镇怎么知道你们能应允呢即便是应允了,为什么不是光明正大的被接走,而是悄悄消失真是悄悄的消失在帝镇中”
阎君们想了想,不觉得有什么,继续呱唧呱唧吃荔枝。
往年的荔枝都没有今年这么甜美“把他的信找出来你看看。他当时说的没什么问题。看起来挺合理的,难道是背地里有什么计划”
“确实没叫人知道,他说的可怜,我叫都尉留意行踪,不叫别人发现。”
“去找信去。”
扈从应声“喏”
另一位阎君说“以他的头脑,能计划成功什么呢”拥有大量资源的时候都没赢。阎君们当年在朱棣起兵的第一年,看好皇帝能赢的李世民也在其中。
“他大概很了解祖父和叔父。”
李世民吃掉这个甜橙,移过去尝了一颗荔枝,还可以“朱元璋朱棣父子性格相仿,多疑,总疑心有人要谋害自己。朱允炆的伎俩不需要有多高明,做的越少,纰漏越少。”
他如果没掀翻桌子、烧毁书籍,也没有在枕头上一连刺很多刀,就真正可信了。细节太多,破绽也太多。只不过这俩人都不怎么讲究证据。
皇帝也要监督刑狱,死刑犯也要亲自过问,每年还要去一两次昭狱,亲自提审死囚犯。当然全靠推理能力了。
“朱瞻基是个好皇帝。”
“看过那幅武侯高卧图吗”
“哈哈哈哈哈哈”宫殿里充满了愉快的笑声,一开始只是路过的城隍看到皇帝赐给大臣的那副画,就叫人都去偷看。该大臣时常把那副画拿出来看,也悬挂了一段时间,鬼魂们看了个够。
扈从很快就带着信笺回来了“阎君请看,这是信笺原件。”
地府这一点没有改,还是简牍封装,两片木板夹住他的信,麻绳捆扎,封蜡用了藏馆印。重要人物往来的信笺都会这样保存,普通人的信笺,就一箱箱的装好存起来。
几千年积累下来,想要整理也有心无力,只能等待有朝一日把巨大的仓库改成地狱,让那些最好造谣生事的文人进去反复整理,理清楚历史脉络开玩笑的,要是让他们整理那还得了。
不一定把历史真相给整理成什么样呢。
这封信有点厚。
朱允炆首先自陈失败,不配为君王,又没有进入太庙,身前身后一塌糊涂,然后说到朱棣的仇恨虐待,希望能避开朱棣,换一个地方安居反思。自己也算是明太宗一个强敌,希望能去敌镇,哪怕和张士诚做邻居,也好过和朱棣做邻居。同时,不希望和祖父母有别离之情,也不希望朱棣因此得意洋洋,希望能悄然离开,不要惊扰别人。离开之后的事,他会安置好。
李世民抬头一看,无聊的同僚们把荔枝核放在桌子上当弹球,虚划一道,弹着玩,小孩也会捡小石头玩这种游戏。最近真是轻松啊,他们玩的游戏越来越无趣了。
算了,去找不那么轻松的人聊聊。
后山的宫殿中隐约可见两个人正在半空中斗剑,一定是在那里。
猜测果然不错,吕雉正坐在竹塌上,懒洋洋的给自己绣发带,这款发带的图纸给了裁缝,前前后后修改了三次始终不称心,只好自己动手来做。
刘盈拿了一个吊杆,坐在没有小鱼的戏水旁边,玩比姜太公钓鱼更过分的游戏,就硬钓。
嬴政正和扶苏拿着竹剑当剑,正在半空中缠斗的难分难舍,上下翻飞,战斗十分激烈。
扶苏本来在逐渐逼近,越来越压着他出招,几乎能封住父亲进攻的所有招式。
在阎君认真工作时,他可有不少时间练武,和其他神鬼对练,每隔几年来给父亲做陪练,一点都不慌,实力始终在进步。
嬴政渐渐被逼退到落在地上,忽然将手里的剑冲着上空一抛,扶苏慌忙收招。
就被从持剑改为御剑的木剑在手臂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嬴政接住飞回来的剑柄“哼,大意”
扶苏笑着微微躬身,直起身道“您的剑已脱手,我哪能再进攻,若要进攻,得换一个人。”
李世民兴致勃勃“我来和嬴兄较量一番,如何”
嬴政知道他不仅谋略强,武功也很强,还很敢拼命,甚至带的一朝大臣全都能文能武,矫健非凡“甚好,扶苏畏首畏尾,不敢下手。把木剑给他。刀剑无眼,我一向惜命。”
李世民心说这我可没在历史书上看出来,现在的生活里也没看出来,你是全仗着鬼魂累不死,比我还勤政,朱元璋那首诗真应该送给你。接过木剑来“我还没学会御剑。你的剑一旦脱手,我可不停。”
“好啊,请。”
“请。”
扶苏自觉的离开了,拎出来一罐酒,灌在壶里,放在小火炉上温着,一会打完了喝。
吕雉悠然的蹭了蹭针,发带也不绣了,看他们两个打的噼里啪啦的,互不相让,互相之间不被对方的帝炁压制,甚至隐约被激怒。精彩而快速,能御风之后就能从四面八方进攻,各种出其不意的角度和方式游斗“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扶苏,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壁画上的飞天”
二人显然没有真用力去打,现在不能分出胜负,无论谁赢了,都会让事情变麻烦,二人不仅在心里认定了自己觉不会输,还知道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谁输了半招,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