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舒发现素梨所谓的“惊喜”, 便是冬夜对烛读话本的时候,整个人被巨大的失望笼罩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素梨见赵舒不说话,一脸沮丧, 不禁掩口偷笑, 然后拉着赵舒的衣袖, 笑盈盈央求:“阿舒,来嘛, 一起看呀!”
赵舒瞟了素梨一眼,见她双目盈盈,笑容可爱, 不禁也笑了起来,果真过去与素梨一起读书了。
外面天寒地冻, 屋子里温暖如春,两人对着烛台读着书,读到有趣处还要交流几句, 倒也惬意舒适。
赵舒读书的速度比素梨快一些,他看完了一页, 素梨还没看完, 他便静静等着素梨。
外面寒风刮着窗纸, 发出声声脆响,寒意似乎要透过窗纸浸入屋内了,可是他身畔的素梨却散发着无穷的热力,温暖着比正常人体温略低的他......
赵舒贴近素梨, 感受着素梨的体温,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幅画面——大雪纷飞中,鸟窝中一对小鸟相依相偎,互相取暖,互相梳理羽毛,共同捱过苦寒的冬天......
这不正像他和素梨么
想到这里,赵舒凑近素梨,在素梨鬓角吻了一下。
素梨正沉浸在男主的大老婆和他另外几个活着的妾的对话中,一边读,一边和赵舒说道:“看,他不爱他的二娘子和三娘子,他的二娘子三娘子也不怎么在乎他呀,他死了爱妾,难过得一天没吃饭了,二娘子三娘子也似没事人一般,若是你一日没用饭,我一定张罗着给你弄饭......不过若是我的丈夫敢纳妾,我就打烂他脑袋!”
她絮絮地说着,赵舒默默听着,然后又在素梨额角吻了一下。
《金屋梦》第三部不过几万字,素梨和赵舒很快就看完了。
赵舒还盼着要与素梨在炕上挤一夜,一把《金屋梦》最后一页看完,他就装模作样挨着素梨睡着了。
素梨把书收好回来,见赵舒还侧躺在炕上装睡,不禁笑了起来,走过去捏了捏赵舒的脸颊:“阿舒,起来啦,你得睡床上!”
心里却道:啊,阿舒的脸颊好软呀!
赵舒“唔”了一声,动了动,继续装睡。
素梨见他戏精上身,不禁笑了起来,一弯腰,轻轻松松把赵舒打横抱了起来,直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赵舒放在床上,然后自言自语:“咦我要不要帮阿舒脱衣服呢”
赵舒听到这里,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看着素梨笑了起来。
素梨也笑。
她觉得赵舒这样窝在床上笑,真的好好看。
素梨心跳有些快,忽然凑过去在赵舒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轻声道:“阿舒,晚安!”
说罢,素梨放下床帐,转身去了。
等走到炕上坐下,素梨才发现自己的脸热热的。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赵舒,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已经亲过了。
赵舒的唇真的好软......
赵舒有些僵硬地躺在床上——素梨刚才亲他了
他忽然觉得好开心。
和素梨在一起,单只是一起吃吃饭,说说话,看看书,他就觉得好开心!
第二天一早素梨就要出发回巩县了。
饶是赵舒再不舍得,可是素梨一向认定了目标,就要坚决执行,他到底阻拦不住,只得另派了些精锐人手扮做车夫和跟车的小厮,跟了素梨回巩县。
关于过年,巩县民间小调是这样唱的:“二十三,炕火烧;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灶鸡;二十八,白面发;二十九,蒸馍篓;三十,捏鼻儿;年初一,躬脊儿。”
今日是腊月二十九,陈家全家出动,都在忙着蒸馒头蒸包子,素梨一进家门,先闻到的便是刚出锅的萝卜猪肉馅包子的香味。
她喜滋滋叫了声“姥爷”,片刻后陈老爹便从灶屋里探出头来:“素梨回来了!”
素梨就知道是姥爷在蒸馒头蒸包子,笑盈盈走过去:“好姥爷,我好饿呀,快给我拿包子吃吧!”
陈老爹乐呵呵正要拿刚出锅的热包子给素梨,陈二姐却从灶屋里出来:“素梨,先去洗手!”
素梨一见她娘,不敢不听,忙洗手去了。
她刚洗过手,陈老爹就把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递了过来。
素梨吃着包子,见阿喜和王四儿指挥着人在卸车,便去堂屋看姥姥和弟弟二白了。
二白在陈老太怀里,见到姐姐他起初还有些矜持,待素梨拿出在京城给他买的点金寿星博浪鼓,他马上探身让素梨抱。
接下来这两日,素梨一直在和二白厮混,二白和姐姐很快就变得亲昵异常,晚上也愿意和姐姐一起睡了。
转眼间到了大年初一。
陈家有一个习俗,每年的大年初一,全家都要前往青龙山上的静心庵烧香祈福,因此初一早上起来,祭罢祖宗拜罢年,吃罢水煮的肉馅扁食,全家人便乘了马车,一路往青龙山去了。
冬日的青龙山,松柏苍翠,草叶枯黄,略显萧瑟。
素梨等人在山脚下下了马车,拾级而上,沿着青石小径往半山腰的静心庵而去。
今日是大年初一,来静心庵烧香的人不少,熙熙攘攘都是人。
素梨不爱烧香,便和陈老太陈二姐说了一声,自己带着解颐在庵里散步去了。
阿喜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静心庵依山而建,沿着山势,一个院落套一个院落,逐渐往山顶蔓延而上。
素梨发现静心庵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越往上的院子,就越幽静。
不知不觉,素梨带着解颐和阿喜到了一处满是菩提树的幽静院落。
她四处看了看,正要继续向上攀登,却被人叫住了:“大姑娘!”
素梨一看,发现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正站在右边的静室门口。
小丫鬟屈膝行了个礼,道:“大姑娘,奴婢是在举人老爷和太太跟前伺候的小竹。”
素梨思索了片刻,这才明白这位自称小竹的丫鬟所说的举人老爷,指的是秦义成;所谓的太太,指的是秦义成现如今的妻子李雪玲。
她不由一哂:“我与秦举人家没有关系,你叫我秦姑娘吧!”
那小竹脾气似是很好,当下便笑着道:“秦姑娘,我们太太有件极紧要的事,须得问姑娘,今日恰巧相逢,不如一见,这样我家太太也不必登门拜访了!”
素梨是最怕麻烦的,得知李雪玲就在旁侧的静室里听尼姑宣讲佛法,便带着解颐和阿喜进去了。
到了静室门口,一个尼姑出来迎接,见一个清秀小厮跟在后面,便道:“静室内都是女眷,小厮就在外面候着吧!”
阿喜正要说话,素梨摆了摆手:“阿喜,你在外面等着。”
一进静室,素梨就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的李雪玲,见李雪玲今日打扮得格外素净,素梨心中纳罕,见李雪玲左手边有一个空位,便在李雪玲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道:“秦太太,请问你找我有何事”
李雪玲难得不施脂粉,显得有些憔悴。
她微微一笑,道:“先听智通师父演说佛法吧!”
那尼姑本来就在演说佛法,得了李雪玲这句话,便继续演说起来:“......青春未半,而白发来侵;贺者才闻,而吊者随至。苦,苦,苦......”
李雪玲见素梨正襟危坐,似在认真听取佛法,便亲自端起茶盏,从茶盘里拿起一个空茶盏,先涮了茶盏,然后重新倒了半盏茶递给了素梨:“大姑娘吃盏茶,这是静心庵的师父们从后山采了茶,自己炒制而成的,味道还不错。”
素梨接过茶盏,放在了桌子上。
那尼姑阖着眼睛晃着身子,说得热闹之极:“......功名盖世,无非大梦一场;富贵惊人,难免无常二字......”
李雪玲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见素梨还不肯饮茶,便笑吟吟道:“大姑娘,你也吃口茶吧!”
素梨微笑:“我这会儿还不渴。”
又眼波流转看向李雪玲:“秦太太,您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我家里老太太太太都在等着我呢,我怕她们着急!”
李雪玲端起素梨面前茶盏,亲自倒了,道:“茶有些凉,我重新给你倒一盏!”
重新斟了茶,她把茶盏递给素梨,这才开口道:“大姑娘,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京城了,你有没有得到你爹的消息”
素梨摆弄着手里的茶盏,就是不肯喝,口中道:“我倒是不知。”
那李雪玲又要让她吃点心喝茶。
素梨不愿再绕圈子了,笑盈盈把自己的茶盏送到了李雪玲面前,眼睛盯着李雪玲:“秦太太,您说了半日,也该渴了,这盏茶我还没动,就请您饮下解渴吧!”
看到李雪玲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素梨又抿嘴一笑,补了一句:“秦太太,您若是不饮,可就是不给我面子!”
李雪玲哪里敢喝,身子直往后仰,口中道:“我倒是不渴,你自家喝罢!”
那尼姑见状,也站了起来:“女檀越,你这是做什么!”
素梨见李雪玲脸色煞白,知道这茶定有问题,当下反应极快,左手揪住了李雪玲发髻,右手端起茶盏就灌到了李雪玲嘴里。
李雪玲猝不及防,一盏茶倒是饮下了大半。
素梨这才松开了她,笑着道:“秦太太,这茶好喝么”
李雪玲顾不得说话,用手扣着喉咙,试图把喝下的茶水呕出来,谁知呕了半日也没呕出什么来。</p>
等她直起身子,她这才发现素梨早带着丫鬟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