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 双手乖巧放于腹部,神色温软平和。
男人穿着深色长袍, 站在离床榻不远处的床前, 负手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
少女忽然出声, 声音虚软:“皇上。”
男人转过身来,俊脸与少女如出一辙的苍白毫无血色, 他薄唇紧抿,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
“叫我名字。”
“褚稷。”
少女从顺如流改口, 男人的眼神一瞬间软得不像话, 他行至床前, 在离床榻有一步距离时,忽而停下, 背在身后的大手手背青筋直凸。
聂珑无奈一笑:“过来。”她声音温软柔和, 一如既往,一点都不像个被太医判了死刑的人。
她伸了手将男人拉近,将他大掌放于手心, 少女手腕瘦弱纤细得吓人,仿佛一折就断, 手背隐隐有青色血管显现,褚稷看得眼睛又酸又疼, 任由她拉着。
聂珑捏了捏男人的大掌, 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中,然后握着他的手指将自己的掌心抱在里面,做完这一切, 她仰头看他,眼底依然亮光闪闪,“很暖和。”
男人不受控制眨了下眼睛,将眼里酸涩忍下,喉间隐隐带着血腥味,刺得他又酸又疼,又痒又麻。
“宝儿……”
少女眨眨眼睛,伸出手指抵住他的薄唇,娇嗔道:“褚稷,你皱着眉头的样子好丑,换个表情再来同我说话。”
少女声音娇娇软软,似是撒娇又像嫌弃。
她伸了手,手指在他眉间摩挲了会儿,复而放开,笑得眉眼弯弯,宛若一弯清泉,“好了,这样好看多了。”
……
褚稷盯着那张纸片儿发呆,直到耳边有人道:“皇上,安王爷求见。”
他陡然回过神,眼里的情绪尚未来得及散去,安公公不小心瞥到一眼,立马低头不敢再看。
“传。”
不过几日功夫,不可一世高大魁梧的安王已像棵被打落了叶子的老树,精神萎靡,他甫一进门便跪在下首磕头,“皇上,臣知错了,求您饶了臣妻。”
褚稷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轻嗤一声:“林氏乃以下犯上,冲撞了朕与皇后,与尔何干?”
“是臣没有教好王妃,让她不知天高地厚,是臣的错,是臣的错!”
“朕看你为王妃求情是假,舍不得爵位旁落的才是真?”
魁梧得像只熊的男子伏跪的身体微微僵硬,连忙否认。
“臣的一双孩儿生母确实不可为低贱侍妾只为其一,究其根本是臣没有管好王妃,才叫她闯下如此大祸,求皇上再给林氏一次机会,臣会好好管教她!”
“若朕不同意你欲何为?”
他猛然抬起头来,与上头神色深沉难辨的皇上对视一眼,垂眸,“臣……愿意交出火雀卫、兵符。”
“火雀兵符果然在你手里。朕倒是没想到安王爷看似闲散,实则手眼通天。”褚稷了然一笑,缓缓道。
“您在试探我?”
安王脸色顿时难看,如同喝了一桶墨水似的,顷刻间将他那张原本就不白的脸染得黑沉黑沉。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两个男人的对峙,上首明黄色的男人斜斜靠在椅背上,虽是漫不经心,但气场却单方面碾压了跪在下首的魁梧男人。
安王僵持片刻,硬着头皮叩首,声音沉重:“臣明日就将兵符送进宫。”
大宣国开国后皇室有四支秘密武器,皆是暗中培养的死士安慰,一为青羽卫,二为火雀卫,三为白虎卫,四为玄武卫。
四支暗卫各有所长,青羽为长,是开国皇帝亲手培养的第一支暗卫,主情报和侦察,武力值等综合能力也不弱,是四支暗卫中实力最强,传承最久的。
火雀影卫擅医毒,白虎卫擅刺杀,里面暗卫各个武艺高强,玄武卫则来无影去无踪,轻易不见人,最为神秘。
大宣开国流传至今,四支暗卫皆王不见王,慢慢的流传到褚稷手上已经剩下了青羽卫一支,另外三支不知所踪。
除皇帝一手培养的青羽卫外,其他三支暗卫们只认兵符令牌不认人,这才是褚稷一直顾虑的原因。他怀疑幕后之人最少手里掌握着一支暗卫,才能够做这么多事。
至于……安王,只是盘开胃菜。
静默许久,只听得上首皇上出声说道:“圣旨既然已下,自是无法驳回,朕可下旨将你膝下两个孩子记在先王妃名下,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日后再册封为世子便可。”
褚稷知道这人的性子,当年先王妃尚且在世安王就与林氏勾搭在一起,且对林氏加害先王妃的举动不闻不问,显然默许。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愿意为一个女子放弃底牌?显然膝下两个仅有的孩子对他才是最为重要的。
况且……早两年安王小女儿出生后,便有暗探来报说安王妃林氏为了排除异己,防止后院其他女人生下孩子,让自己生的两个孩子成为王爷的心头宝,为她儿子铺平日后的世子,林氏竟然在产后向安王下毒,下的正是绝育散!
安王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原因才过早没了子女缘,却不知枕边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