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皇上在和师傅商量怎么欺瞒贵妃,让贵妃自愿去死。坏人皇上不想做,只能和师傅商量一个天衣无缝的说法。韩秀雅走了进去,在师傅惊诧不赞同的眼光中,跪到了皇帝面前。
“皇上,民女有一法既可保全贵妃,亦能骗过金吾卫。”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韩秀雅说不出心里是解脱多一点,还是不舍多一点。
“你说。”有能让贵妃不死的办法,皇上自然是愿意的。他对贵妃的爱不假,只是更爱江山而已。若能有江山和贵妃同存的法子,他自然想要。
“民女善变脸的幻术,我愿代替贵妃,只求皇上能看在民女献策的份上,让我师傅和两位师兄能安度余生。”若师傅和皇上商量出了办法让贵妃自愿死去,那过后师傅和两位师兄都不会有好结果。这世上唯有死人才能永远的保守秘密。
韩秀雅本就有夺取贵妃之运势的心,替死是唯一能夺取的办法,她自己出头不止名正言顺还能给教养了她十来年的师傅求一个安全。
“你这幻术真能骗过金吾卫”其他的在皇上心里都不重要,只要幻术真有用,应下韩秀雅的要求也无可不无。
“能!只是过后贵妃在皇上眼里依旧是贵妃,在其他人面前则是另一张脸。只要不开馆,就无人会知道躺在里面的是民女。”
“好!只要你真能做到,你一应所求,朕都答应了!”
皇上应下了,只是还需要和贵妃通气,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只说皇上不舍贵妃遭难,就让韩秀雅用幻术代替而已。自然的,也没有说韩秀雅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贵妃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这番漏洞百出的话是骗她的。
在韩秀雅替她梳发更衣的时候,贵妃问她“为何要替我”
“贵妃和皇上之间的情意令人欣羡。民女虽无意中之人,但民女有想为他们付出一切的人。民女所求,只为了亲人能安度余生,望贵妃成全。”替贵妃梳着头发,韩秀雅嘴角含笑着说着,手里不经意的把贵妃的几根发丝收到了袖子里。
“你叫什么”看着镜子里寻常的发髻,贵妃眼眶有点红。
“民女姓韩,名秀雅。”扶起贵妃,替下换下身上的衣服,韩秀雅轻声的回答。
“好名字,我应你所求,你的亲人一定能安度余生的。”贵妃不傻,她死了,那么知道这一切的人都会活不下去,但韩秀雅要是死了,她所求的,贵妃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保证。在死一人和死很多人中,贵妃选择了伤害最小的。
施展幻术的时候,贵妃并无感觉,只觉得昏昏欲睡,韩秀雅趁贵妃迷糊的时候,把袖中的发丝烧成灰烬和水咽下了,然后用秘术把气运夺了过来。等贵妃眯瞪一会醒来的时候,韩秀雅已经变成了她的样子,穿上了她之前的衣服。
穿着贵妃衣服的韩秀雅对着贵妃微微屈膝一礼,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出房门。门外是皇上和师傅,看着师傅红了的眼眶,韩秀雅对着师傅一礼,然后跟着皇上来到外面。
做戏做全套,韩秀雅站在楼梯上看着皇上和师傅一唱一和的演着,眼睛看向从外面跑进来丹龙和白龙。丹龙的眼睛有点红,看着站在楼梯的韩秀雅时,无声了做了一个口型。韩秀雅微微的笑了。
站在楼梯下的白龙看着独自站在楼梯之上的贵妃,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面对着贵妃的脸他并没有之前的痴迷,也许是过了那段激动的心情,他看着这样绝色的脸只觉得很普通。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贵妃有着师妹韩秀雅的影子,但认真一看,之前的觉得像就跟眼花了一样。
疑惑不解中,白龙有一种很不安不祥的感觉,只是他却说出上来这是为什么。下意识的寻找韩秀雅的身影,忽然想起师傅说的,她有点不舒服,而且这里也不适合她留下,去了偏厅和其余宫女待一块了。
一场大戏演完,韩秀雅顶着贵妃的脸,揣摩着贵妃应该会有的姿态与神情答应了所谓的尸解大法。缓缓走下楼梯,韩秀雅看了看皇上,看了看一直低头的师傅,看了看目露不舍与不忍的丹龙师兄,看了看有些恍惚的白龙,嘴角含笑的走到用木板拼凑起来的桌上躺下。
之前示范做了尸解大法的丹龙被白龙扶着,无力的手再怎么用力也握不成拳,看着他爹抖着手把银针刺进韩秀雅发根的穴位,他想喊停,可声音却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终究还是怕了,还是懦弱的选择了明明知道一切,却做了帮凶,杀死了他的妹妹。
师傅在施针之后,恍若老了十岁。自韩秀雅献策之后,皇帝就没让他们师徒单独说过话。帝皇之心难测,自皇帝找他商量欺瞒贵妃之策,他就知道他们师徒再无安全脱身的可能。他后悔,后悔来长安,幻术就是真真假假的伎俩,就是街头的把式,不应该妄想能一步登天,能名震天下。结果,却要小徒弟牺牲自己保全他们,他枉为人师枉为人父,可雷霆一怒伏尸百万,他无能为力。
搀扶着丹龙的白龙不懂,为什么他看着高力士去探过了贵妃的鼻息,确认她已经没了呼吸之后,明明尸解大法只要除针就可以醒来,他的心却莫名的痛了起来。他对贵妃的样貌确实欣赏过,痴迷过。但这种痴迷更像是发现了一件稀世珍宝,并非出自于爱恋。就连痴迷过后,他再看见贵妃也不觉得有何激动之处,说心平如水也不为过,可现在他却觉得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究竟是为了什么
杨贵妃死了,在金吾卫过来确认过后,一切都雨过天晴,兵变结束了。
皇帝回銮身边出现了一个宫女,皇帝对宫女似乎挺看重的,还让宫女亲自来送了师傅三人离开。
一夜白了头发的师傅颤抖着手躬身接过了赏赐,不愿再听宫女的嘱咐,最后一礼之后,领着丹龙白龙上了骡车离开。来时师徒四人热热闹闹,回程只有剩三人,悲凉无比。
顶着一张普通样貌的杨玉环看着骡车走远,忽然间觉得很迷茫很迷茫,一切的繁华与热闹仿佛还在昨天,而今天却物是人非了。
一直挺恍惚的白龙在骡车走出了城门之后,忽然回过神,抓着身边的丹龙问“小雅呢她在哪她不跟我们回去吗”
丹龙毕竟年轻,听到白龙这么一问,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仿佛没了精气神已然垂垂老矣的师傅,回头看了看车轱辘走过的路,竟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你哭什么我问你小雅在哪她不跟我们回去了吗你为什么要哭”倍感莫名的白龙看着丹龙无声的痛哭。
“你们听着,从今往后幻术只能用于街头表演,不许再入皇宫。皇宫是个魔鬼,它会吃掉所有有心的人。”师傅心如死灰的说完,捂着胸口闷闷的咳了出来。
“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问小雅去哪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听不懂的白龙感觉到了心慌,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哭到不能自已的丹龙,想到韩秀雅最精通的幻术是变脸,忽然就想起在离开之前,师傅和丹龙对宫女的尊敬,心里闪过了一个可能。
“小雅不是不舒服留在偏厅和宫女在一起,而是替代了贵妃是不是”抓着丹龙的肩膀,白龙呐呐的问。不见丹龙的回答,不由得手上用力,音量也提高了大声的问“我问你是不是你说话啊!”
泣不成声的丹龙用力的点头。
白龙怔愣的看着丹龙,眼前一阵的发黑,耳朵嗡嗡的,松开抓着丹龙的手,四肢无力连滚带爬的滚下车辕,踉跄着要往回走。丹龙跳下车跑过去拦住他“你要去哪”
“去找小雅”推不开丹龙,白龙忽然像是崩溃了一样的冲丹龙低吼“我要去找小雅回来!不是说尸解大法只要拔针就能活过来的吗我们为什么要走,快去救她啊你们怎么忍心让她留在阴森阴冷的墓穴里你们怎么忍心”
白龙终于懂得了那天为什么会心痛难忍,为什么会看着贵妃觉得像小雅了,那就是小雅啊那就是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小师妹,就是…就是他爱而不知的小雅。
“来不及了,晚了…!”拦住白龙想要把他拖回车上的丹龙,忽然就没了力气。皇上知道所谓的尸解大法只有在两天内拔针才会没事,他不想出意外,牢牢的监视住师徒三人,拖到了第三天才把顶着贵妃样子的韩秀雅下葬。所以…一切都晚了。
“什么晚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小雅。你们不要她了吗师傅你不要小雅了吗她是你的小徒弟,是我的小师妹啊,你们怎么能丢下她”
白龙的责问,让师傅和丹龙泪如雨下。
在白龙和丹龙纠缠拉扯的时候,身后有追兵杀到。皇帝可以是个金口玉言的人,也可以是个随时忘记自己答应过什么的人。他终究还是撕毁了诺言,选择杀人灭口。
师傅用幻术暂时困住了追兵给丹龙和白龙争取到了逃跑的机会,然后永远的留在了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