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平浪静,朝中除了宦党全都有些失望,没想到如此大的纰漏,李v温都能不追究,看来阴云霁虽是个没根儿的,倒还精通媚惑之术。如此一来,又有些心思活泛的官员靠拢东厂,宦党一时风光无两。
早朝散后李v温回到御书房却没叫阴云霁,而是让小太监秘密的宣召太医院首夏安。
夏安刚一入御书房,那小太监便将房门关严,守在门外不远处,如此一来李v温和夏安的谈话便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李v温赐了座,手下批红不断,半晌不言语。夏安也只得在静默中等待,心里些许不安。
过了片刻,李v温用描漆云龙的笔管尾端搔了搔眉毛,垂眸盯着折子,状似无意的开口,“今日晚上的安神药换成真的吧。”
夏安闻言一凛,瞬息间心如电转,拿定了主意低声说道:“既然陛下决定了,臣谨遵谕旨。”
李v温有些意外,从御案上抬头看向夏安,笑道:“朕还以为你会说什么万万不可之类的,真不愧是历经三朝的老滑头,当年和先帝说得义正言辞,今日反倒没有半点反对了。”
夏安笑得眯起了狐狸眼,既然李v温没什么责备的意思,这话他就当夸奖来听了。
夏安说道:“陛下既已亲政英明神武,此事必然已经考虑周全了,不是臣凡夫俗子可以置喙的。”
李v温淡淡道:“不用你拐弯抹角的提醒朕了,朕知道怎么才是周全。退下吧。”
这样就算是木已成舟,夏安深施一礼便退下了。走到房门口转身关门,看着房中深处的年轻帝王伴着袅袅龙涎香独坐在御案后看着奏折,心中不免叹息一声,缓缓的合上了门扉。
李v温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外头看着风流和缓,实则性子专情,有些事有些人既然容了就容在生命里了。
夏安自打在乾清宫偏殿把上阴云霁的脉,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那样偏执的人,不惜数次游走在性命不保的边缘也要留在宫中,如同一把利刃劈开沉沉混沌,温柔的女帝不会是他的对手。
而李v温既然容了这刃就势必要一退再退了,否则针尖麦芒两下不堪,这宫中永无宁日。而这一退,李v温就将最后的底牌摊了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他夏安已经没什么用了。
李v温这张保命的符已经失去作用了,夏安要是还想在宫中活得如鱼得水,就一定要找另一张符了。幸好他上次已经向阴云霁示好,这就是他夏安日后在宫中的另一张符了。
是故夏安心中并不焦急,甚至还为自己预判正确沾沾自喜。回太医院的路上,夏安望了望天,阳光明媚,脚步轻快。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张新符将在几个时辰之后差点要了他的命。
李v温在御书房密见夏安的消息几乎在第一时刻就由阴云霁在宫中的手下报告给了他。
这很反常,阴云霁回想起昨夜在榻上,李v温紧紧的抱住他睡的。虽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亲密,心里却隐约不安。
阴云霁就是能力再大,也不能知晓只有两人的御书房中,李v温到底和夏安说了什么。
阴云霁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接到消息便起身赶往御书房。他不能容忍有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无论使出怎样手段,他也要知晓谈话的内容。
阴云霁步履匆匆,不料在御书房的怡华阁旁被人制住,拖进了隐蔽的假山里。
阴云霁这一惊非同小可,平日在宫外都有侍卫,入了宫不便出格,就撤了侍卫。自视近侍军安保严密,没想到今日竟有刺客。
阴云霁一瞬间想到的却不是自己,这里和御书房离得极近,李v温恐怕会有危险。
阴云霁刚想动作,就被人锁住喉咙抵在假山上,嶙峋的石头硌疼了后背,却无人理会。
“别动。”声音有些怪异,像是捏着嗓子说出来的。
阴云霁定睛一看,发现是个高个儿的宫女,眉骨微耸,眼眸深邃,看年纪也有四十上下。一个女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着实有些古怪。
阴云霁从未在宫中见过她,冷冷问道:“你想做什么”
那宫女淡淡一笑,眼角几许纹路,说道:“想和督公做个交易。”
阴云霁嗤笑:“什么交易也要看我做不做得到。”
那宫女不以为意,说道:“区区小事,督公自然是能做到的。”
阴云霁垂眸,冷冷说道:“皇陵的事我自然能管,只是以阁下的身手应该也不是难事,何必非要回宫里铤而走险”
高个宫女闻言松开手,拊掌低笑,赞赏道:“督公果然七窍玲珑,竟一眼看出我的来历。”像是知道阴云霁武功不高,脱离不了掌控,便放开了他。
阴云霁掸掸袖子,仍旧风轻云淡,闲闲道:“这很简单,陛下传遍宫中呼我为贵人,你做宫女打扮却唤督公,自然是太妃离宫时带去皇陵的宫人。宫女皆二十五出宫,你四十左右竟还在宫中,所属自然是无人管照形同冷宫的毓清宫。前些日子我收到消息,听说钱婉病了,你恐怕是为此事而来。”
那宫女点点头,说道:“不错,皇陵条件艰苦缺衣少食,太妃自小娇养惯了,到那里不出一年便病倒了。我便不得不走这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