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恃宠而骄是吗
商慕寒却也不生气,缓缓站起,伸手轻轻拂着衣袖上的褶皱,薄薄的唇边蓦地绽放出一记动人心魄的浅笑,抬眸看向商慕展,“三哥的意思莫不是在说父皇处理不公那要不让高公公将三哥的话带与父皇,让父皇重新处理”
商慕展脸色一白,被噎得不知该说什么,商慕寒却是已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太子商慕仁唇边笑容一敛,一抹厉色从眸中掠过。
殿中众人也纷纷而出。
商慕寒看到,在他的前面,瞎婆婆正搀扶着苏月起身。
两人缓缓朝门口走去,裙裾轻曳。
他顿了脚步,微微抿了唇,苏阳也跟着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准备将他搀扶,可手刚轻触到他的衣袍,却又蓦地一空,男人已经拾步追了前面的两人而去,“苏月!”
苏阳垂眸,看向自己空落的手心,微微苦笑。
身后,何雪凝秀眉微蹙,将目光从商慕寒的背影上收回,落寞地弯了弯唇。
他的脚伤似乎很严重,以致于跑起来追赶的时候,两脚瘸得很厉害。
他似乎也不管不顾。
那般急切的样子。
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苏月”
意识到身后之人的追赶,苏月只是微微顿了一顿,又继续忍着胸口的钝痛,缓缓往前走着。
边上的瞎婆婆以为她没有听到,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月儿,四爷在叫你!”
苏月垂了垂眼帘,便真的停了下来,蓦地转回身,就看到了那一抹因急切跑得一瘸一瘸的身影。
见她忽然停下回身看着他,那人怔了怔,似乎不意她会如此,连忙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苏月眉心淡淡蹙了蹙,也不知道是不是走得慢他的脚就不痛了,还是说他刻意在隐忍,反正,此时的他又恢复了脚步翩跹的样子。
幽幽夜色下,他慢慢走近,慢慢清楚。
“四爷有事吗”苏月静静看着他。
男人怔了怔,在距离她还有一步远的地方站定,黑眸凝在她的脸上,半响,才开口,“你醒了”
废话!
她没醒,能去长乐宫吗她没醒,能去帮他解围吗她没醒,现在能站在这里吗
她本不想回答,或者抵他一句,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嗯,醒了!”
声音清淡得拧得出水。
男人清清喉咙,望了望远处,又掠过边上的瞎婆婆,最后将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那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
苏月依旧只是不咸不淡地点头。
“嗯!”男人垂了长睫,掩去眸中万千情绪,静默了片刻,才抬眼看向她:“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好!”
张安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商慕寒一人站在幽幽夜色中,一动不动。
夜风带起他的发丝和衣袂,孤寂地盘旋。
他在凝着一个方向。
张安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那两个搀扶离去的背影。
那两人是谁,他自是清楚得很。
眉心微拢,张安缓缓走到男人身侧,微微鞠了身,“爷!”
商慕寒这才回过神,转过头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抬步往前走。
“今夜真是惊险,经过华清池那夜,又经过爷马球赛受伤退出,属下还以为皇上早已彻底消除了对爷的怀疑,却原来,他一直都不信任、一直在试探,今夜要不是侧王妃和瞎婆婆机警,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纠复”
张安亦步亦趋地跟着。
商慕寒冷冷一笑,“重要的不是苏月她们的机警。”
张安一怔,“那是什么”
话一问出口,张安又似乎明白了过来,“当然,还有淑妃的求情、五王爷、九公主以及众人的求情。”
“求情”男人依旧不以为然地冷笑,“你说依父皇的性子,求情有用吗”
张安不解,“那皇上是因何放过了爷,还将灵珠赐予了婆婆”
男人依旧弯着唇,侧首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因为本王是商慕寒!”
未等张安做出反应,他又继续道:“试想,如果这件事落在本王的头上,他还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吗”
张安就懵了。
什么叫因为他是商慕寒,什么叫如果这件事落在他的头上
蓦地,张安似乎又明白了过来。
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四王爷,是景帝最最疼爱的儿子四王爷商慕寒是吗所以,只要有人给台阶,景帝就会拾阶而下,放了他,譬如,华清池那次,譬如行宫后院那次,又譬如今夜;
可是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最最不受待见的八王爷商慕炎身上,景帝一定不会像今夜这样处理,是吗张安记得,景帝曾经误以为商慕炎偷了他御书房里面的一幅画,便不问青红皂白地将他关禁闭了七日七夜,没给他一点粮食和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