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钟乐悠堪称傻乎乎的发言, 冷付俊脑子里只闪过四个字天真单纯。
其实这都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看法了,钟乐悠就是该这样的。只是眼下听到钟乐悠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冷付俊对他这样的印象看法刷新到了全新的程度而已。
他还怕钟乐悠知道了会伤心难过, 结果钟乐悠直接是没有这样的概念。他很直白地觉得,既然他将画卖给人家了,那别人拿去作用什么以及什么说, 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钟乐悠就是这样的性子倘若他不是这样, 自己又如何一点一点将他引诱落套。
这么想, 冷付俊的心情又复杂起来。
他难免双标, 自己这样哄骗钟乐悠是没关系的,毕竟他不会伤害钟乐悠, 将钟乐悠当心肝宝贝一样对待着。但要是别人欺骗占了钟乐悠便宜那肯定不行了,现在冷付俊只想将那个满口谎话的画家揪出来狠狠捶上一顿。
冷付俊企图说服钟乐悠“总之他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你想, 不是你自己画出来的东西,你会告诉别人这是自己画的吗”
钟乐悠想了想“不会。”
“要是这么做,就算是欺骗别人了对吧大家是因为喜欢你来看你的画, 结果发现那不是你自己画的, 也会叫喜欢你的人失望,对吧”
这样的假设使得钟乐悠很好理解,可冷付俊拿他做例子让他不太高兴“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会。”举个例子罢了,没想到钟乐悠还认真了,冷付俊道, “可现在有人拿着你的画在做这样的事情, 他是不是很坏”
刚才还不觉得这人的行为有什么,经过冷付俊这么几句,钟乐悠就觉得这人的确做了很过分的事。他点点头“他不应该这么做。”
本来冷付俊还想继续说, 什么那是你画的,可别人看了都只当是他画的。本该属于你的赞美就这样被别人白白占去了,要你是跳出去说这是你的,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说是诬赖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是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糟心事,但冷付俊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将这样的道理就现在教于钟乐悠。
想来是该知道的,日后也好防范。
只是更不舍得见他万一陷入负面情绪当中。
最后冷付俊还是没说。
说什么呢,他想,有他在,也不会再叫人欺负钟乐悠的,况且现在时机不对,正是该让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时候。而且钟乐悠已经将其中没意识到的道理转明白过来了,那就好了。
第二天,冷付俊就将钟乐悠的画带回来了。
想调查这么一个小画家并不难,冷付俊稍稍打听了一下就连他上三代的情况都清楚了。家境一般普通,就是一个靠脸跟买别人的画在网络上博人眼球的专业拉踩营销网红罢了。真人不能说对画画一窍不通,但水平自够不上专业的学生。
他还自称是本市美术家协会的成员之一,可想只是用来骗人的。
这种事情都不用冷付俊自己出面,只交给了助理去办,几小时后,助理就把他要的画也一并带回来了。
等到这件事情结束,钟乐悠也不知道自己的画最后是被谁买去了。但他在家呆着无事,也会上网。他没有关注枯树这个画家,可与其相关的事情还是被转发到了钟乐悠的首页上来。
墙倒众人推,更何况这堵墙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好墙。这个画家被曝各种作假,画不是抄袭的就是买来的。何况人品低下,各种拉踩新人,还狂蹭各种大触热度,没蹭成功就反过来诋毁人家,种种劣迹累累,不堪入目。
是这回老天开眼,他举办画展,却盗用他人之作为自己图利被识破,目前涉嫌欺诈,被警方带走调查。
昨日钟乐悠才从冷付俊那里新学了这个道理,今日再碰巧看到,自然印象深刻。
看来便是卖给了别人,也不能由着别人任意乱来。
钟乐悠正看着,冷付俊回来了。
他听到冷付俊进门的声响主要是黑泥的叫声,就站了起来,想下去看他。
肚子渐渐大了,原先衣服一遮便看不出痕迹,现在是再遮不住了。走路时带动衣服晃动,肚子那块凸出就很显眼即便不会有人第一眼便怀疑他是怀孕了,可这肚子诡异的凸出难免会让人多看几眼。
而钟乐悠也愈发强烈地能感受到另一个生命的存在。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虽然最初是想要切除这块多出来的肉,但到现在,钟乐悠却觉得肚子的小肉团是跟自己再不能分割了的。他们血脉相连,他感受得到小肉团日渐成长跟每一次像是宣告存在感的跳动。
钟乐悠原先总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的肚子大起来会是什么诡异的模样,可实际上这天真到来,他反不觉得哪里奇怪了。
因为心里更多的是期待。
尽管心里尚未思考过将来该如何教育孩子,毕竟他还不能想到这一块的问题。但心里隐隐期盼着孩子能快点出生,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跟孩子一起玩了。
钟乐悠从书房出去,看到冷付俊是带着一幅画回来的。他还在诧异是什么画,冷付俊就将画先转过来给他看正是自己画的那幅。
冷付俊脸上的神情彰显的是得意“我把这幅画买回来了。”
说实话,若不是冷付俊找到这幅画,钟乐悠都已经遗忘了。毕竟他将这幅画卖掉的时候,哪里想过有一天自己跟冷付俊会走到这么一步,而那时也不过是觉得这幅画没什么用途,才大方卖了,不见心疼。
可没想到冷付俊将画拿回来了,这隐约便有了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他还能回想起来自己作这幅画时听过哪些歌做过哪些事。
就是他并不觉得这幅画有多少好,冷付俊拿它回来,对钟乐悠而言有点像黑历史被人重提的感觉。所以他的第一句就是“你买它回来做什么啊”
好在冷付俊只顾自己高兴“我看着这幅画就喜欢。”毕竟画中人是他自己,更是第一次看到钟乐悠画笔下的自己。
他问钟乐悠“怎么画了这幅都没叫我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画的”
钟乐悠道“很久以前画的了。”
冷付俊已经决定将这幅画挂在客厅,以后进出都能看到,想想就美滋滋当然,钟乐悠不会同意就是了。他绝对不会让“黑历史”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天天要看,最后这幅画只是被冷付俊挂在了书房,还是在一个钟乐悠看不到的角度。
这里的画攒了不少,钟乐悠又不好意思挂起来,便想拿回自己家去不是林家,而是他小时跟父母一块儿住的房子。
他住到林家去后,这个房子就空着了。林家父母没打过这房子的主意,先前作为监护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拿这房子做什么,如今钟乐悠已经成年,房子就交由他自己处理了。
钟乐悠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回去那里,因为一回去就会想起很多与父母相关的事情,想起曾经在那里他多幸福,从回忆出来之后就有多痛苦。一直到几年前,他才慢慢摆正过来自己的心态,时不时能回去了。或整理或放东西,家里的大部分布置都一点没变,跟以前一模一样。
冷付俊不知道钟乐悠在刚失去父母的那段时间里经历过什么,其实除了钟乐悠本人,谁都不知道。但钟乐悠是不太能言语的人,更不愿意为别人带去麻烦,所以心里的事情,往往都是能不说就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