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考之后, 薛桥辰卸下一身重负,也终于摆脱了宛氏的唠叨和管教, 和狐朋狗友疯玩了整整大半个月。
再一转眼, 便到了放榜的时间。
这日一大早,贡院大门外的放榜墙下, 人头攒动, 摩肩接踵围的水泄不通。
今日乃是会试放榜吉日, 今天的贡院外, 除了来看榜的考生,还有许多家中有待嫁女儿的父亲。
大齐素来有“榜下捉婿”的风俗, 发榜当日, 有待嫁女儿的人家全家一起出动, 争相挑选高中贡生的考生做女婿。
据说, 前朝榜下捉婿的风气十分盛行,甚至有人直接将看榜的士子五花大绑掳走, 转头便送入洞房成亲的可谓是剽悍至极。
惠景侯府待嫁的女儿只有薛亭晚一人, 惠景侯本来也想去凑一凑着榜下捉婿的热闹, 却被宛氏好一通训斥。
宛氏觉着,女子嫁人择婿, 最重要的是看男方的品性如何,至于家中是否有权势、财富,以及男方的才学如何统统都是次要的。
用宛氏的话来说, 便是“找夫君又不是只看考试成绩古往今来, 功成名就却抛妻弃子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宁可嫁给平庸一些的男子, 也莫要耽误了姑娘的一辈子”
惠景候被痛骂一番,听了宛氏的话,也觉得颇有道理。
薛亭晚是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比起将来找个有才学的女婿,他们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喜乐的度过此生哪怕是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庶人小子,只要他对薛亭晚好,他们夫妻二人也就知足了。
惠景侯府,紫筠堂。
宛氏、薛亭晚、薛楼月母女三人正静坐喝茶,那厢,惠景候带着薛桥辰风风火火地进了门儿,两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里,一人饮了一大盏茶水。
宛氏忙放下釉里红的茶盏,急急问道,“如何中了还是没中”
薛桥辰哭笑不得,“当然是没中了母亲,您想什么呢我今年才十三岁,历朝历代,十三岁便通过会试的,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了”
对于薛桥辰此番要落榜的事情,宛氏也算是早有预料,可亲耳听到这个令人丧气的消息,宛氏终究还是有些失望的。
惠景候忙安慰宛氏道,“夫人不必急于求成阿辰年纪尚小,此次未中,下次再考便是要知道,打咱们大齐开朝以来,十几岁便一路连中三元,高中进士的,也只有裴勍一人罢了阿辰如何跟那种文曲星转世的人才比得”
宛氏心中气消了大半,拿眼睛撇惠景候了一眼,“还不是你这个当纨绔的爹教出来的人家裴国公府祖上出了多少位重臣阁老,就连老国公爷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惠景候讪讪笑了笑,哄道,“是是是都是本候的错儿还好这三个孩子都生的伶俐聪慧,像极了夫人”
宛氏被哄得溢出了笑来,“老不正经的”
那厢,薛亭晚见薛桥辰落榜了,本想温声软语地安慰薛桥辰一番,不料薛桥辰竟是一点悲伤失落的神色都没有,饮完了一盏茶水,亲亲热热和两位阿姐打了招呼,便托着鸟笼,带着小厮书童一块出去遛鸟去了。
禁廷,御书房。
献庆帝手里捏着本奏折,新鲜出炉的三百名贡生的名册刚看到一半,大太监李忠德便挥了拂尘上前,欲言又止。
献庆帝轻摇了摇头,“有话就说你这奴才,越发学会遮遮掩掩的了”
李忠德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捏着嗓子道,“皇上,苏统领他又来求见了”
献庆帝一拍桌,冷哼道,“叫他进来朕还怕了他不成”
苏易简提步入殿,刚掀了衣袍跪下,便听见献庆帝冷冷开口道,“想娶罪臣李氏之女的事情,门儿都没有。苏易简,若你愿意,便在世家贵女中择一位女子,朕现在就能为你们赐婚。若你不愿意,便无需多言,叩首跪安吧。”
苏易简垂着首,听了这话,唇边浮现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皇上说的话,可当真”
献庆帝挑眉,“君无戏言。除了李婳妍,你想娶哪家贵女都成”
苏易简似是面带难色,假装沉思了片刻,一脸为难道,“既然如此,那臣便求娶永嘉县主吧。”
只听“啪”的一声,献庆帝手里握着的奏折掉在了地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要娶谁”
苏易简俯首道,“臣,求娶永嘉县主。请皇上赐婚。”
献庆帝见他不假思索便开口求娶,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不是说,你对李婳妍情比金坚此生非她不娶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娶永嘉了”
苏易简一本正经道,“凡事不可强求,要学会通达变通。臣现在觉得,不娶李婳妍,娶永嘉县主也挺好的。”
永嘉县主薛亭晚深得太后的欢心,献庆帝对这位表兄的女儿也颇为疼爱。若是这般贸贸然的赐婚,似是有些不妥。
献庆帝抿了抿唇,觉得此事哪里有些不对,下意识想叫苏易简换个贵女人选,可想起方才自己承诺的话,又觉得身为帝王,出尔反尔会丢了面子,当即挥了手,“叫礼部拟旨朕这就为你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