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弄清楚了?也敢和人说了?”刘艳抬起了头,带着质问的语气。
洪顺不仅没生气,眉眼间,竟染上了一丝笑意,“是呀,至少对你能说了,再不济,再被你掐一回脖子,从生死边缘走一场,又不是没经历过。”
这话说得刘艳心很虚,连肃着的一张小脸,都有点绷不住了,几乎想落荒而逃,自从两人清醒过来,面对面,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这个,不想,突然被他拎了出来,还这么若无其事。
不过,受害者能若无其事。
她却不能,“先前,是我不对,太急躁了。”算是为之前的行为道歉,只是话锋一转,“但是,你也不该用胡言乱语来吓唬我。”刘艳暂时不愿意向对方承认自己身上的感知力,只能一口咬定对方是胡说。
“我知道,你是害怕了,我不是吓唬你,那时,你急躁,我同样,也太急躁了。”洪顺一口气说完,似不想接受刘艳的反驳,不带停歇。
刘艳张了张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嘴巴不自觉地抿了抿,没有出声。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自己的反应,都掌握在他的预料之中。
又听他说:“打从很小起,应该说有记忆开始,我偶尔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我爷爷告诉我,这是天生宿慧,让我不要往外说,直到六年前,我梦到了我爷爷遭难,梦到了我二伯和小姑姑的死,梦里的一切,如同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也就那次,我才确定,我做的梦,是提前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事,预知未来,并且做完梦后,身体会像现在这样,虚弱好几天。”
“所以,从那时起,我最怕做梦,却又盼着做梦,因为一旦做梦,可以梦到一些将要发生的事,如果是劫难,相当于提前预警避开。”
“我第一次来城里,住你们家的那个晚上,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刘艳对上洪顺询问的目光,几乎脱口而出,想起那晚,洪顺半夜做噩梦惊醒,立即恍悟过来,“你是说,那晚的噩梦,和我有关。”语气非常笃定。
洪顺点头称是,“那晚,我梦到你死了。”
梦到她死了。
刘艳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了一下,任是谁,当面听到说自己死了,心里都会很不舒服,难以接受,无法相信,只是看着洪顺敛起的笑容,一张脸变得极其严肃,她不由信了九分,“我,我是说,我怎么死的?”声音不免带上了一丝凝滞。
刘春生和她说过,他死的时候,她二十六岁,那么,她至少活过了二十六岁。
“木仓杀,在国外,在毒三角,让一个(贝反)毒团伙给木仓杀掉的,那次,我只梦到你死的现场,第二次做梦,是你大哥在我面前提过凌家,提过凌云翔,我梦到了凌楠,梦到了你用感知力,出境帮(纟咠)毒警察追侦一个(贝反)毒团伙的老巢,几年后,逃掉的几个穷凶恶极的毒(贝反)和凌楠搭上线,凌楠透露了你的感知力,让那些人盯上了你,之后……”
语声哽咽,似说不下去,洪顺颓丧地双手捂住脸,只有他自己清楚,梦里的愤恨,梦里的绝望。
刘艳很想说,只是梦而已。
可是看到洪顺差不多快崩溃的样子,周身弥漫的悲愤之情,还有那深陷万丈泥潭而无法自拔的绝望之气,她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嚅动了下嘴唇,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按说,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受到了保护,不会出事的,她知道自己,帮忙只会在保全自己的情况,要不然,不会贸然出手。
后来,应该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等了好一会儿,洪顺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语带嘶哑,“后来,凌楠把瑾儿偷给了那些毒(贝反),以她为饵,诱你前去。”
“瑾儿,是我们的孩子。”
刘艳听到这,只听到自己脑袋轰地一声炸响,震得她头发胀,耳欲聋,连面皮都绷得紧紧的,如果,如果不是已从刘春生那里确认她和洪顺上辈子的关系,如果不是,不是她再世为人,她怕是早把洪顺当疯子了。
此刻,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如果洪顺不是完全沉浸在梦里,受梦的影响,绝对绝对,不会说出最后这句话来。
整个脑袋胀沉沉的,一团乱,千思万想,百转千回,理不出头绪,最后,她听到了,她自己干巴巴的声音,“洪顺,那是梦,你说的,只是梦里的事,”一旦定了性,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容易说多了,“都还没有发生,没有发生就有变数,你看,我们和凌家,和凌楠没有一点关系,是不是,所以,梦作不得数。”
“可,可都是真的。”
“不是真的,”刘艳否认了洪顺的话,现在,不论真假,她急需要把洪顺从悲痛的情绪中拉出来,不让他继续沉浸在梦境中,“你看,你二伯还活着,你小姑姑也还活着,所以,我也会活着,而我现在就活着,并没有死。”
“你还活着。”洪顺猛地一把抓住刘艳的手,似用了全身的力气,抓得她生痛,目光紧紧盯着她,似要把长大后的她,与现在她的样子重合,迷茫得如同笼了一层轻雾的眼眸,渐渐拔开轻雾,得见光亮,“你还活着。”
除了呢喃这话,再无别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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