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王伴月,要等着,看她能从食盒里掏什么好东西来。
王伴月今儿熬的,是南瓜,山药和地瓜一起,并着小米熬成的粥,粥本身并不敢给孩子吃,熬的糊糊的,只取上面那一层糊浆给他吃。
小家伙边吃边拍着自己肉滚滚的小腿儿,哼哼呀呀的唱着,惹得奶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罗九宁在茵草斋整整窝了半个月了,除了奶妈和烟霞,王伴月几个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在这儿。
至于小壮壮,莫名的乖巧,自打到了这儿,几乎就没怎么哭过。养了足足半个月了,满府之中,愣是无人发现脾气古怪,性子清冷的王姨娘院里藏了三个大活人。
“娘娘,方才,我瞧见王爷进内院了呢。”王伴月低声的说。
罗九宁手中的笔果然停了停,挑起眉头来咬着唇就笑了起来“他没往盂兰院去,也没想着往这儿来”瞧她眉圆目润,眉开眼笑的样子,果真离开那座正院之后,虽说仍是躲着窝着,但她的心绪变好了许多呢。
“瞧着进了正院了,我才回来的。”王伴月说。
罗九宁再咬了咬唇,笑道“随他去吧,咱们自过自己的日子,不理他。”
“娘娘您,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虽说罗九宁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可王伴月急啊,她倒不怕裴嘉宪会找来,毕竟来了一年多,她也看出来了,便他如斯宠爱的王妃,真正跑了,他也是压着消息,绝不对外布一声。
摆明了找得回来就找,找不回来,就宣布死期的。这种男人,无情无义,没心没肺,只关注权位,爱上这种人,不是白白儿的自讨苦吃嘛。
但是,她和壮壮也不可能永远在这儿窝着呀,孩子每天望着外面那叽叽呱呱的鸡鸭鹅,甭提多想出去玩了,为着不露形迹,她们愣是不敢放出去。
“那将来呢,你总不能一直在这儿藏着,待到开春来,这西水塘边来玩的人多了,自然就会看出端倪来,更何况,还有壮壮呢,他总不能永远的窝在这处院子里吧。”
罗九宁笑了笑“别想了,待到明年春暖,我自会走,不会拖累你的。”
“不是拖累不拖累的事儿。”
“我懂,咱们是好姐妹。”罗九宁笑着挽上王伴月的手,奶妈顿时也凑了过来“那奴婢呢”
“你也是。”罗九宁笑着说。傻乎乎的胖奶妈一听,乐了,狠命儿在壮壮脸上吧唧了一口“瞧瞧你小子的艳福,三个娘在这儿环着你呢。”
听着遥极处更声响起,府中的老打更人不停的唤着,天干日燥,小心火烛。罗九宁便推开了茵草斋的院门,披着披风到了西水塘前。
到了冰封着的湖面上,遥遥便见一只信鸽在天上盘旋着,旋了几圈,它停在了罗九宁的肩膀上。
握过信鸽,从它的腿上解了一封信下来,罗九宁轻轻儿展开,月光下上面就几个字长安来信,说皇上的腿疾又犯了。
落款是胡东方。
寒冷湖面上,罗九宁咧开嘴,就笑了起来,月下脸儿圆圆,自胸膛里往外哈着白气,清冷一弯高月,就在半空中冷冷望着她。
就在到茵草斋之后,闲来无事,罗九宁把那本书里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整个儿的捋了一遍,然后,为防自己记不住,还提笔写了下来。
按例来说,接下来裴嘉宪就该要遇到杜宛宁了,那个继郑姝之后的另一个宠妾,要命的是,在书中,她还是罗九宁的好姐妹。
而在长安城里,她曾经的另一个好姐妹佟幼若,按书中来说,在裴嘉宪于瓜州退兵,解了瓜州之急后,为了能够摄制裴嘉宪,将会在长安城里散布她和裴靖的过往,意在让她蒙羞,让裴嘉宪蒙羞。
遥想书中的形容,说自此之后,罗氏王妃愈发闭门不出,声名败尽于整个洛阳城。
书里的罗九宁就生生儿的懦弱死了,但现实中这个罗九宁却不会。
她曾经也想逃来着,可是想想表面笑眯眯,却在背后暗捅刀子的佟幼若,再想想那份杀父之仇,就决对无法这样走掉。
她要去长安,到御前,查明父亲的死因,也为平白无故叫人害死的父亲复仇。
皇帝裴元昊,虽说性子与裴嘉宪一般喜怒不定,且还多疑,但罗九宁几番入宫,他待罗九宁的印象倒还不错。而且,他犯了腿疾,而她恰又会治他的腿疾,罗九宁觉得此计,可行。
裴嘉宪今冬必去瓜州府,照书中来说,要回来,也得到明年的四月出头,杏花绽于枝头时。
赶在那之前,罗九宁要上京城,面皇帝,与皇帝谈和离。
而等裴嘉宪征战归来,等着他的,自然就是皇帝作主,给的和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