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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为了联系工会说明塞巴斯蒂安.莫兰上校的事情, 玛丽直接带着隐去侦探身份、以外乡工人模样走在街头的福尔摩斯先生来到了工人课堂,准备等下课之后再同工会代表尼古拉斯·希金斯单独谈谈。
她和其他小姐们一直在负责小孩子的教育,工人课堂这部分一直是由华生医生同黑尔先生共同负责。这不仅是福尔摩斯先生第一次到来,也是玛丽第一次到来呢。
不得不承认, 华生医生生性坚韧、极其负责。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他竟然把工人课堂搞得有模有样。
之前黑尔先生在课堂上无非是讲讲文学和宗教,工人们可没心思听那个, 因此工人课堂几乎形同虚设。
而现在, 玛丽偷偷进门时, 整个大堂里人满为患,黑尔先生不得不建议工人们撤去凳子,大家像工会集会那样站着听讲。
可即便如此,大家的热情也非常高涨。
今天的课程是关于流行疾病和瘟疫的。玛丽一听黑尔先生开口, 就知道华生医生确实下了心思。
他并没有举一些疑难杂症, 而是考虑到工人们的生活习惯, 而单独拿出了几种常见的流行病和瘟疫作特别说明。
不仅讲了他们的传染源, 也讲了如何防治, 特别是注意生活卫生方面。
而且玛丽也发现……华生医生的文笔果然不错。
不愧是由福尔摩斯本人亲自盖章称赞的,即便黑尔先生将华生书写下来的内容转化成了语言口述, 凭借职业本能,玛丽也能听出几分属于文学特有的趣味和艺术感来。
朗朗上口、且引人入胜, 这教案放在二十一世纪,华生就算不成为医生、不成为作家, 也得是个很厉害的教育家。
身为同行,玛丽竟然有些嫉妒。
而歇洛克·福尔摩斯同玛丽一起站在课堂最后的角落,也听出了几分门道。
他挑了挑眉:"目前开设的课程,是否由黑尔先生独自准备教案?"
玛丽坏心眼地隐去了华生的名字:"是一位医生协助黑尔先生共同做的教案。"
福尔摩斯:"在伦敦帮助你追查线索的那位。"
玛丽:"…………"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本来玛丽还想维持一下原著中经典的初见场面呢。结果福尔摩斯先生还是提前得知了医生的存在。
但他并没有对华生其人进行追问,不知道是早已心中有数,还是觉得那是玛丽的朋友——以及线人,出于尊重玛丽的初衷而放弃好奇。
歇洛克·福尔摩斯只是点了点头,肯定道:"这位医生很用心。"
那当然啦,玛丽早就知道这事拜托华生肯定没错。
说过此话后,两个人之间暂且陷入了并不尴尬的沉默之中。福尔摩斯先生饶有兴趣地听着工人课堂的知识,而玛丽则依然欲言又止。
原因无他,是福尔摩斯从伦敦变装来到米尔顿,顺路把刊登着第三期《连环杀手棋局》的杂志样刊和正式刊一并带了过来。
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在火车上读完了后续故事。
新一期《海滨连载》发售之前,玛丽不是在忙着制定工厂作业标准,就是在担心歇洛克·福尔摩斯的人身安全。
生活过的太充实,加上案件和危机近在眼前,导致她竟然把新一期杂志即将发刊这回事都忘了。
而福尔摩斯天降一般来到米尔顿,不仅带来了《海滨杂志》,还、还、还……
察觉到玛丽的神情,福尔摩斯挑了挑眉:"怎么?"
在他清明锐利的眼神下,玛丽顿时有种其实侦探早就察觉出了她心中所想的错觉。
来到米尔顿的福尔摩斯先生还送了她一支玫瑰花。
昨日回到黑尔家的住处,玛丽小心翼翼地将玫瑰花插那个进花瓶里,这换来了玛格丽特惊异的表情,她问是谁送的,玛丽只是含糊说是来自于他人的感谢。
他人的感谢——严格来说也不算错吧。
玛丽没忘记福尔摩斯先生送花时道出的那般对白。在《海军协定》原著中他道出同样的话语之后,紧接着的剧情是案件委托人的未婚妻哈里斯小姐帮助侦探破解了案件。
后世对这番话的分析讨论说法种种,没有定论。所以玛丽姑且理解为福尔摩斯先生的话语,是在赞扬哈里斯小姐的机智和勇敢了(见注)。
而此时此刻,玛丽也同样帮助他追查线索,类似的环境之下,她并不觉得这支玫瑰之中含有任何旖旎的意味。
"谢谢你的玫瑰,"于是玛丽落落大方地开口,"我很喜欢。"
福尔摩斯先生并没有意外,他低了低头:"我的荣幸,玛丽小姐。"
没有旖旎的意味,玛丽仍然非常开心。
身为一名旁人眼中的新人侦探,得到前辈的肯定和赞扬,这位前辈还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本人,不论如何还是很光荣的事情呀。
意识到这点,玛丽笑了笑:"还有,先生,你阅读了第三期连载,我可以得到你的回馈吗?"
福尔摩斯收回目光。
他看向站在讲台上的黑尔先生:"你对案件的审视角度独树一帜,小姐。"
果然。
在福尔摩斯先生开口之前,根据侦探往日的关注点,玛丽就大概推测出他最在意的剧情是什么了。
上一期连载中,爱德蒙当场挑衅菲利普·路德,抛出连环杀手的概念——并且以"序列杀手"来代替解释。
所以这一期接下挑战的路德去查案,最大的剧情悬念便是解开"序列杀手"的真正意义。
玛丽没有让路德按照维多利亚时期的探案方式切入调查。
菲利普·路德在得知有更多的受害者后,第一个反应并非协同警方开展地毯式搜索,他首先做的是审视爱德蒙这个人。
首先他主动自首——以来炫耀自己的罪行,证明他并非激情杀人,爱德蒙甚至对杀人没有任何畏惧和忏悔之心,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而他的第一个受害者是自己的母亲。
常年来备受母亲苛责虐待,使之所有的血肉之爱彻底沦为憎恨。爱德蒙无疑对自己的母亲恨之入骨,而他提及的"序列"概念,让路德的思路顺着他思路展开了分析。
如果爱德蒙是按照杀死母亲的动机去杀害其他人——杀死母亲还不够解决他的心头之恨,那么他很可能是将对母亲的憎恶转移到了其他受害者身上。
所以……他的目标,一定都是女性。
此时玛丽的叙述一转,让菲利普·路德的心绪"直接回到了在酒吧初见爱德蒙时的那个夜晚"。
路德对爱德蒙的第一印象是"因极其高大的身材和冷淡的神情而带来了不可忽视的压迫感"——要知道玛丽将两位著名硬汉侦探的名字冠以行事果断不畏挑战的菲利普·路德本人,足以证明路德其人也是位高大挺拔的男士。
能让他感到压迫,足以证明爱德蒙的身材已经超过了正常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