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左右为难,"她说,"不如就放出我们知道计划的消息,吓一吓他们?一群混混而已,说不定就为此打了退堂鼓。"
但普鲁托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旧友,马戏团老板不认为他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相反地,说是以此威胁,说不定还会激出对方的血性,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普鲁托冥思苦想了整整一夜。
幸运的是,他不仅是个脑子好使的人,更是个思维灵活、富有商业头脑的人。
第二天普鲁托对马戏团的成员宣布,他已经想好了对策,不仅能让意大利盗窃团伙绳之以法,他甚至在其中寻觅到了新的商机。
马戏团成员们不禁询问:"什么商机?"
普鲁托微微一笑:"一场狂欢。"
表演到此戛然而止,音乐和表演者们纷纷退场,普鲁托重新走到了台前。
"我们的新演出怎么样,侦探?"老板问。
"很精彩,但你们并没有表演完全,这只是一个开场。"路德回答。
"我们还没有排演完毕。"
"没有排演完?"
"因为,"普鲁托坦荡荡地说,"接下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啊。"
路德顿时懂了。
普鲁托打定主意,要将表演按照真实经历表演给观众,意大利团伙的动机不过是个开篇,真正精彩的是追查线索的过程。
而这部分不是由普鲁托来完成,而是由路德来完成。
所以……
马戏团老板站在舞台中央,对着路德伸出了手。
"你愿意同我一起,"老板笑道,"为巴黎的人民们呈上精彩无比的狂欢表演吗?"
——第一期《狂欢之王》的连载到此为止。
玛丽觉得,这次霍尔主编总算是"大发善心"一回,没让故事截断在要紧情节上,而是停在了一个剧情点前。
当然了,这也和《狂欢之王》的情节部分本来就比《连环杀手棋局》更为简单分明也有关系。
"怎么样?"
待到福尔摩斯和华生都阅读完连载后,玛丽期待地问:"新故事如何?"
华生一脸震惊地放下了杂志。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玛丽好几遍,还是没能从玛丽·班纳特小姐就是菲利普·路德的震惊中走了出来。医生看了她半晌,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究竟从哪儿冒出来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小姐?"
"怎么,我不应该吗?"
"不,当然不是!"
怎么说,震惊归震惊,可是仔细一想起来又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在米尔顿,华生医生还是见识过玛丽小姐的学识和远见的。
"只是想到那些评论还在猜测路德其人恐怕是什么退休老警察,"华生忍俊不禁,"要他们知道这样风格干脆的小说竟然出自一位女性之手,怕是要吓掉眼镜了!"
福尔摩斯却持有不同的意见。
听到华生提及那些评论家,他线条硬朗的面孔中浮现出了几分不屑神情。
"若是说作家们常常天马行空、以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切入案件和主题,"他毫不客气地说道,"那至少他们经由了想象,而那些评论家,则是空长着大脑却连用都不用,拿着‘体面’当遮羞布的商人罢了。"
"还有不少评论家拥有真才实学的。"玛丽说。
"我不否认这一点,玛丽小姐,"侦探说,"但抛去作品所有优点不看,只抓着伤风败俗不放,我不认为这样的‘评论家’有什么可取之处。"
知道福尔摩斯先生是在为自己说话,玛丽也没再同他辩论。
"没关系,"她说,"我倒是不介意旁人怎么说。"
只要给钱就行了!何况霍尔主编在这方面格外注意,从主编特地将他那位《泰晤士报》朋友的书信和评论留下来给玛丽就能看得出来,他是毫无疑问站在玛丽这方的。
"真是太厉害了。"
华生再次感叹道:"我实在是没想到,你就是菲利普·路德本人,玛丽小姐,你得好好给我签个名不可,要是以后成了名,那签名可就值钱啦。"
玛丽失笑:"医生你想要签名,自然是多少都——"
"福尔摩斯先生?"
她的话还没说完,房东哈德森太太突然敲响了房门:"一位工人上门,说是你的老朋友,有紧急事件要告诉你。"
"工人?"
玛丽立刻放下了玩笑话:"是爱尔兰的工人吗?"
显然福尔摩斯也没料到会有工人上门拜访,他流露出几不可查地讶异神情:"请他进来。"
来的还真是贫民窟的爱尔兰工人,在亨利·戴克被解雇之后,带头到工厂抗议的青年道森。
他神色匆忙,走进客厅后看到福尔摩斯和玛丽后双眼一亮。
"太好了,玛丽小姐也在,"工人道森抓下来头顶的帽子,有如看到救星般急切开口,"你们得去贫民窟看看,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