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他该怎么办,不过负责接待记者的八路军女干部,却告诉钱溢飞在当时情况下,共产党是怎么办的。“我们并没有动用正规部队,”女干部瞧着钱溢飞,微笑道,“民兵同志们说了,对付这几条臭鱼烂虾,还用主力部队出手呵呵那有失主力部队的身份。”她真是没给国军留面子,杨旭东当即就挂不住脸,正欲反驳,钱溢飞及时制止了他。“你不了解国军,”钱溢飞向这位至始至终,目光始终不离他左右的女八路解释道,“国军的特点是枪口对外,自己人打自己人,那没意思。”
“噢”女八路又笑了笑,不过接下来的提问却是绵里藏针,“那么,国军对外放了几枪”
“那你要问小鬼子,”钱溢飞也并非善类,回答得滴水不漏,“松沪会战、台儿庄大捷、昆仑关大捷、滇缅作战,我敢保证,小鬼子临投胎做人,它也是记得比咱清楚。”
“那么豫、湘、桂会战是怎么回事”按理说,这女同志的说话方式并不符合八路军的外事纪律,可钱溢飞没有责怪她,而且,其他中共干部也并未进行阻止,“我记得,”那女同志蔑笑道,“好像花园口黄河大堤,并不是我们八路军掘的吧”
“你说什么”杨旭东的脸都绿了,如果不是在共区,弄不好他会和这女人拼命。
“3省44县的老百姓,可一直惦记找国民政府替他们做主呢”这女人的嘴太损,至少钱溢飞就是这么认为的。“还有哦岗村宁次怎么没上战犯名单华北老百姓还以为他踩上国民党的地雷呢”她专挑国民政府软肋下手,弄得钱溢飞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钱溢飞暗暗苦笑,“有了共产党这座大靠山,她是什么话都敢说,有种你到山城也这么说试试”
“金先生怎么不说话嗯你们不是要如实报导么”这女八路明显想看笑话。
“我在听你说。”钱溢飞手掐着笔记本,却连一个字都没写。
“有人到邻居家偷鸡不成,反倒打一耙,诬陷邻居先打他。你们说说,对于这种人,该怎么形容他比较恰当呢”
“厚颜无耻。”钱溢飞不露声色地答道。
“金先生”杨旭东在背后捅捅他。
“对是厚颜无耻。”女笑,瞧着钱溢飞的眼神有点怪。对于国共之间这场冲突,双方代表各执一词。问题的关键也是双方争论的焦点,共产党咬住国军偷鸡的事实,而国民党则指责中共军队打死了自己的人。
“随他们去吧”钱溢飞对这女干部友好地说道,“政治上的问题,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解决的,谁是谁非,将来自有定论。”
“那么对于类似的事情,古人是怎么定论呢”看来这女八路是成心得理不饶人。
“成王败寇”
“噢”
叶雯在一旁静静听着二人说话,没插言,显得很斯文。她将对话一字不漏,全部记录在案。
“别写了”趁着没人注意,杨旭东没好气地捅捅她。
“你干嘛”叶雯发怒的样子很可爱,撅着小嘴,“恶狠狠”瞪着“怒发冲冠”的杨旭东。
“你还嫌丢人不够”
“也不是我丢人,关我什么事儿”
“你是干什么的,自己不知道吗”
“我是记者,”叶雯不甘示弱,“我是中央社的记者。”
“你个缺心少肺的玩意儿,”小杨气得要命,他低声骂道,“共产党怎么就没把你给共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悠扬响起,望着杨旭东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钱溢飞想笑又不敢。
“他们这是”女八路抿抿嘴。
“打情骂俏,”钱溢飞自我解嘲地说道,“我们那里讲究恋爱自由。”
“噢”女八路忍不住笑出声。她的笑声犹如银铃轻曳、水银泻地。直到此时,钱溢飞才发现:如果她把脸上的尘土洗干净,如果她能好好打扮自己,她的模样或许会比叶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看什么”女八路对钱溢飞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有些反感。
“女人生来没人欣赏,这才是她的悲哀。”钱溢飞这句话,令项梅这位负责接待他的八路军保卫科科长,永远记住了他。
不知叶雯是如何与中共代表相谈,对于她采访解放区的请求,中共方面代表非但没有拒绝,反而给予大力支持。
“这么痛快就答应你啦”钱溢飞不露声色地问道,“据我所知,他们对中央可没什么好感。”
“我只是说要如实报导,看来,他们也希望被外界了解。”叶雯很自信,对未来的解放区之行充满着信心。
“他们居然相信中央社的记者会如实报导呵呵我怎么觉得这是在做梦”钱溢飞摇摇头,随后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中共人员大为恼火,“是他们有阴谋,还是你脑子有问题”
从某种方面来说,叶雯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她不但轻易获得中共方面的采访许可,而且还意外地弄来一辆专车。不知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国军负责后勤运输的中校为她忙前忙后,就差没跪下给叶大小姐牵马坠镫。
“你只是用胸口顶一顶就解决啦”杨旭东瞧着叶雯,脸色有些古怪,“他是不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你知足吧”钱溢飞感慨道,“现在这女孩子怎么说呢疯狂,无与伦比地疯狂”
叶雯哼了一声,没做任何解释。她死死盯住地面那干瘪的牛粪,也许是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她破天荒地,没再用手帕捂住口鼻。
“六哥,咱们进了共区,该怎么分配工作”小杨问道,“共产党肯定不同意自由采访,不搞监视那就算是烧高香了。”
“那就不要采访,”钱溢飞用礼帽扇扇嘴边的烟尘,“反正你采访到的东西也不能发表,国民政府没义务为共军歌功颂德。”
“六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照理说事情不应该那么顺利,可是现在,一切都像是神仙保佑,难道我们的运气真有这么好吗”
“我们既非中央代表,又非国府大员,人家这么瞧得起咱们,说明什么呢呵呵你自己去想。”他转过身,用后背遮挡住那隐隐射来的犀利目光。对于一个具有多年情报工作经验的人来说,有些话只能是点到为止。
午后1时59分
“闪电呼叫总部闪电呼叫总部”
“我是总部,请回答”睡眼惺忪的周云,揉揉红肿发胀的黑眼圈,接过耳机,有气无力地喊道。
“根据内线报告,他和两条小鱼已经办好入境手续,准备搭乘汽车进入x共区。我方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请求总部指示”
“他要去共区”这一惊非同小可,周云怔愣半天,居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根据她从内部收集到的信息显示:钱溢飞并没有被获准参与任何直接针对共区的行动,那么,钱老六如今这一手到底意味着什么莫非他真要投共吗摇摇头,周云很快便否决了这种想法。就凭死在钱老六手下那些共党冤魂,即便他有心倒贴共产党的凉屁股,人家能不能给他好脸色还很难说,更不用说会收留他。再者说,共产党能给钱溢飞开出的价码并不比军统要高,钱老六也并非在二处混不下去。所谓的弃暗投明,这种事情或许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但对于钱溢飞来说,谁都不相信他的思想境界能有如此之高。哪怕齐东临生前对他有过怀疑,但是想让所有人一下子接受他是共产党的事实,恐怕在短时期内,一些信仰崩溃的人能填满整条扬子江。“闪电,你们能不能派出人手对他实施进一步调查”
“对不起我们在共区没有眼线。不久前的军统泄密事件,受牵连的可不止它二处一家。”
“这个如果是这样,你们一定要千方百计弄清猎物的目的,要快,绝对不能耽搁”
“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万一猎物要去投共,那我们是不是来个先下手为强”
“你认为它会去投共吗”
“我是说万一”
“你就是头猪真的,不妨照照镜子,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