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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 第十六章 此生此夜不长好

阿珩按照大哥的指点,先作壁上观。

青阳按照金木水火土的方位,布置了五面冰境,只需站在境前,整个阵法内的情形就能尽收眼底。

后土、祝融、中容都被困在阵法内,后土谨慎小心,并不急着出去,不慌不忙地四处查探着祝融性子急躁,气急败坏地左冲右突,放火烧山,看似火海一片,实际他烧的都是幻境中容驾驭着玄鸟不停在飞,其实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宴龙对阵法压根不在意,端坐山头弹琴,神色镇定,姿态闲雅,琴声一时铿锵有力,如惊涛巨浪,一时缠绵凄切,如美人哭泣。

随着宴龙的琴声,谷底的石头一块又一块被打成粉碎,好几次都险险击中蚩尤,蚩尤上蹿下跳,左躲右闪,虽然依仗着野兽般灵活身法堪堪躲开,却越来越狼狈,头上衣服上都是尘土。

烈阳看到蚩尤的惨样,十分幸灾乐祸,咧着嘴、挥着翅膀,嘎嘎大笑阿獙看到蚩尤被人欺负,十分着急,一直用头拱阿珩,不明白阿珩为什么不去帮蚩尤。

朱萸看得咂舌,“难怪殿下这么留意蚩尤,宴龙已经成名千年,这个蚩尤不过五六百年的修行,却能在宴龙手下坚持这么久。”朱萸通过脚下的青草,把灵识延伸出去,静静感受了一会,叹道:“不过好可惜啊,宴龙的杀气好重,蚩尤要死了”

朱萸话音刚落,宴龙的琴声突然变得很柔和,像清风明月、小溪清泉一般,也不再有石块被音波震碎,整个山谷都被宁静祥和笼罩,蚩尤却神色凝重,立即盘膝坐到地上,运出全部灵力抵抗,四周长出藤蔓,将自己重重包裹住。

朱萸重重叹息了一声,居然对蚩尤生出了惋惜,“唉这才是音袭之术最恐怖的魅惑心音,可令千军万马崩溃于一瞬。”

所谓魅惑心音也就是利用声音的力量,操控心中的感情,或者喜悦,或者悲伤,或者愤怒不管神族、妖族、人族,只要有灵智,就不可能没有七情六欲、情绪波动,一旦被宴龙抓住情绪的漏洞,再利用琴音攻击这个情绪弱点,被攻击者最后就崩溃在自己级端的情绪中。

蚩尤上一次就是利用了阿獙声音中的魅惑之音令神农山的精锐不战而败,宴龙的功力胜过阿獙百倍。威力可想而知,蚩尤又爱恨激烈,情感极端,更容易被操纵,所以在朱萸和宴龙眼中,蚩尤已经彻底死了。

在宴龙的琴音中,包裹着蚩尤的藤蔓从绿色慢慢变成了黄色,随着藤蔓颜色的变化,整个山林的树叶也慢慢地变成了黄色,就好似已到了秋末,万物即将凋零。

宴龙微微而笑,等所有树叶凋谢时,就是蚩尤灵力枯竭时,也就是蚩尤的死期他又加重了指间的灵力。

就在此时,山林里突然响起几声虎啸,令宴龙的琴声一乱。

宴龙稳了稳心神继续抚琴,山林里却开始越来越热闹。

虎啸、狼嚎、猿啼、鬣吠、鸟鸣、虫唱似乎各种各样的动物都苏醒了,随着宴龙的琴声一会这个叫,一会那个叫。一只野兽的叫声并不可怕,可是成百上千只野兽汇聚到一起的叫声非常可怕。

野兽和人不同,它们没有贪嗔爱恨痴,并不会被琴音左右情绪。如果只是狼嚎,宴龙也许可以利用琴音模仿虎啸,令狼退却,可这么多动物一起乱叫,宴龙没有办法让它们畏惧,反而自己琴音中的力量全部被打乱。

朱萸眉飞色舞,鼓掌喝彩,“好个蚩尤竟然让他想出了这么一招去破解魅惑心音你利用的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就给你一群没心没肺的野兽,看你怎么玩”

阿珩唇边带着笑意,语气却是淡淡的,“他神力不如宴龙,也只能玩这些耍赖的招术”视线一扫,瞥到冰镜中的图像,“后土找到阵门了。”

后土堆起黄土要破阵法,朱萸立即拉着阿珩后退,她们面前的冰镜炸裂,少昊和青阳的灵力变作了漫天雨雪,淅淅沥沥地落着。

同时间,蚩尤抓住宴龙声音中的一个漏洞,令整个山坡上的青草旋转而起。直击宴龙。一根根青草细如发丝,硬如钢针,宴龙的音袭之术不擅长近身搏斗,抱着琴左躲右闪,琴音越发乱了,身上的衣服被割得千丝万缕。

蚩尤分开藤蔓跃出,纵声大笑,“王子尝试完了千草针,再尝尝万叶刃。”

山林间的黄叶从四面八方呼啸着向宴龙飞去,像无数条黄色的蟒蛇扑向宴龙。宴龙瞳孔收缩,脸色苍白,狼狈不堪地跌到地上,左滚右躲。

蚩尤站在大石上,也是浑身血迹,衣衫褴褛,却骄傲得意如一只开屏孔雀,讥笑道:“原来这就是神族中大名鼎鼎的音袭之术,号称不伤己一分,令千军万马崩溃一瞬,原来不过是一个不敢正面迎敌的把戏,王子下次用音袭之术,记得要找一百个神将把你团团保护住,好让王子慢慢弹琴。”

宴龙贵为高辛的王子,从未受过这样的讥嘲,几乎被怄得吐血,一个闪神,手腕被叶子划过。

“啊”凄厉的惨叫声中,鲜血飞溅,一只手掌和手中的琴都飞了出去。

蚩尤冷冷一笑,正要加强灵力,杀死宴龙,忽然透过漫天黄叶,看到一个青衣女子姗姗出现,她的肩头停着一只白色的琅鸟,身侧跟着一只黑色的大狐狸。

女子慢慢停住了步子,她身旁的大狐狸欢快地向蚩尤奔跑过来,眼见着就要跑入飞卷的黄叶刀刃中。

蚩尤收回了灵力,阿獙穿过徐徐落下的黄叶,冲到蚩尤身边,又是摇尾巴,又是抓蚩尤的衣袍,左扑右跳地欢叫着。

蚩尤蹲了下来,手在阿獙背上来回揉着,眼睛却是瞅着山坡上站立的阿珩,对阿獙说:“她怎么来了只怕也是冲着河图洛书来的吧”

阿獙可不懂什么河图洛书,只知道又看到了它喜欢的蚩尤,高兴地不停扑腾。

此时阵法已去,幻象都消失,中容在空中看到重伤的宴龙,赶忙命玄鸟下落,“二哥,二哥”

宴龙痛得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中容一手搀扶起宴龙,一手捡起地上的断掌,立即跳回玄鸟背上,向东边逃去。

宴龙对蚩尤大叫:“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蚩尤毫不在乎地高声大笑。

阵法破后,祝融和后土立即藏身到山林中,袖手旁观着蚩尤和宴龙的打斗。祝融虽然讨厌蚩尤,可宴龙曾在蟠桃宴上当众打败过他,他更嫉恨宴龙,看宴龙被蚩尤重伤,不禁笑道:“我早就说了宴龙的音袭之术中看不中用,如果当年不是我不小心被他抢了先机,怎么可能败给他”

后土皱着眉头,眼中隐有担扰,“我们先杀了轩辕挥,得罪了轩辕族,如今又重伤宴龙,和高辛族结怨,再这样下去,神农族会越来越孤立。”

祝融训斥道:“妇人之仁,对付敌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杀一个少一个宴龙靠的是琴音,失去了一只手的宴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把河图洛书从蚩尤手里弄过来。”

后土不说话,祝融盯了他一眼,说道:“你别忘记,蚩尤本是一只贪婪嗜血的野兽,如果他参透了河图洛书,你想想后果。你以为他会让榆罔那个笨蛋继续当炎帝”

后圭恭顺地低下头,将眼中的情绪掩去。

祝融看到一个青衣女子走向蚩尤,因为阿珩有驻颜花,容颜早已变幻,他并不认识。

祝融问道:“那个女子是谁”

后土隐隐猜到是谁,却不愿说出,只道:“大概是蚩尤的朋友吧”

“朋友不就是蚩尤的女人嘛”祝融连连冷冷笑,“上次火烧轵邑的琅鸟就是这只鸟吧难怪炎帝不许我伤它,原来又是蚩尤”

后土淡淡说:“天下的琅鸟有几万只,你多心了。”

“哼”祝融一挥袖,狠狠地盯了蚩尤一眼,“咱们走着瞧”跳上毕方鸟,自去了。

后土轻叹一声,身影也消失在了山林间。

阿珩走到蚩尤身前,蚩尤讥嘲地问:“不知道你是轩辕族的王姬,还是高辛族的王子妃”

阿珩一笑,反问道:“王姬如何,王子妃又如何”

蚩尤指指头顶,“河图洛书在逍遥腹内,如果是轩辕族的王姬,我和她有点交情,可以给她几天时间,让她偷取河图洛书,如果是高辛族的王子妃,对不起,我并不认识她,只能立即命逍遥把河图洛书送给榆罔。”

逍遥就是蚩尤的坐骑大鹏。烈阳看到一只黑色的鹏鸟竟然敢在他头顶盘旋,它冲着鹏鸟叫,鹏鸟却毫不理会,烈阳第一次碰到不听它号令的鸟,大怒下就要飞出去教训对方。

阿珩忙道:“烈阳,它不是普通的鹏鸟,它是北冥中的鲲变化的鹏,既不向水族之王龙称臣,也不向飞禽之王凤凰称臣。”北冥鲲是大荒内最神奇的异兽,生于北冥,死葬南冥,本身是鱼身,叫鲲,可刚一孵化就可以变化鸟形,变作的鸟叫作鹏,速度极快,据说成年的鹏每扇动一次翅膀,就可以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只鹏还不是成鸟,但扇一下翅膀,几千里也许已经有了,蚩尤的把河图洛书交给他它的确再稳妥不过,世间没有任何神和妖能追上它。

阿珩对蚩尤说:“我是轩辕族的王姬轩辕妭。”

蚩尤盯着阿珩,“即使你救过我的命,我也只能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就会把河图洛书交给榆罔。”

“好”

蚩尤清啸,鹏鸟直落而下,停在蚩尤身旁。

他跳上大鹏的背,把手递给阿珩,“想要河图洛书就跟我走。”

阿珩看阿獙和烈阳,他们两个怎么办蚩尤说:“他们的速度赶不上逍遥,只能晚一点到。”

阿珩握住蚩尤的手,跳到了大鹏背上。

大鹏一振翅膀,就已经进入云宵,因为速度太快,阿珩身子向后跌去,跌入了蚩尤怀抱,蚩尤趁势用胳膊圈住了她,阿珩想拽开他的手,蚩尤的身体左晃右闪,搂得越发紧,在她耳畔低声说:“逍遥的速度太快,我现在的灵力也只是勉强控制,你想我们俩都跌下去吗倒也不错,至少生不同衾死同穴。”

蚩尤的身形猛一斜,差点掉下去,阿珩尖叫一声,再不敢乱动。

因为速度快,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到白茫茫一片,云就像海涛一般一浪又一浪冲卷过来,割得脸都好像要裂开。

蚩尤哈哈大笑,逍遥也是个疯子,听到蚩尤的笑声,越发来劲,速度越发快起来,一会突然猛冲而下,眼看着就要摔死,结果它猛一个提升,和山尖一擦而过,在一个瞬间又扶摇而上。阿珩刚松一口气,它又猛地翻转一下,阿珩吓得紧紧抓着蚩尤。

最初的惊怕过后,竟然慢慢地有了别的滋味。

九天浩荡,云宵辽阔,这个世间好似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没有任何东西能快过他们,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住他们,整个天地都任凭他们肆意遨游。

蚩尤在阿珩耳畔大声问:“感觉如何”

阿珩没有说话,只是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不知不觉靠在了蚩尤怀里,连灵力都散去,把生死都完全交给蚩尤。至少这一瞬,她可以完全依靠他,所有的负担和束缚都可以暂时抛弃。

蚩尤感觉到阿珩身上灵力尽散,诧异了一下,就顾不上再想,只是紧抱住她,和她一块在九天之外忽高忽低,肆意遨游。

不知道飞翔了多久,逍遥又是一个急落,阿珩觉得就像是要摔死一般急急坠落,被压迫得喘气都困难,坠落的过程急速又漫长,就在她觉得没有尽头时,一切突然静止,若没有蚩尤的灵力,她的身子都差点飞出去。

蚩尤轻声说:“我们到家了。”

阿珩一愣,缓缓睁开眼睛,放眼望去,桃花开满山坡,云蒸霞蔚、缤纷绚烂,绯红的桃花掩映中,有点点绿竹楼隐约可见。

原来一会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到了九黎。

蚩尤伸出手,逍遥把一颗鸡蛋大小的玉卵吐到他手里,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又腾空而上,消失在夜空中。

蚩尤对阿珩晃了晃手中的玉卵,收到怀里,“这就是你想要的河图洛书。”说完,他提步向寨子里行去。

阿珩咬了咬唇,快步跟了上去。

阿珩和蚩尤走进蚩尤寨时,天色仍黑,四周万籁俱静,蚩尤躺到祭台中间,仰头望向天空。

阿珩坐了下来,“这三天你想做什么”

蚩尤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别吵,默默望了一会天空,竟然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阿珩只能静静地坐着,同样的夜色,可在九黎却多了几分安详,几分轻松,不一会,她的眼皮子越来越沉。这几日她先是赶着来参加四哥婚礼,又赶着去虞渊夺河图洛书,一直精神紧绷,没有好好休息,此时一放松,困意上来,靠着石壁就睡着了。

巫师们清晨起来,正要打扫祭台,看到祭台上竟然有人。一个衣衫褴褛的红袍男子身体呈大字形仰躺在祭台中央,虽然在沉沉而睡,可连睡相都透着一股子张狂,在他身旁不远处,一个青衫少女缩靠着石壁,唇角带着一点笑意,也正睡得香甜。

大巫师忙去叫巫王。巫王拄着拐杖过来看了一眼,笑眯眯在对大家挥手,让大家都安静地离开。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等睁开眼睛时,阿珩发现自己身上搭着条兽皮毯子,而蚩尤已经不知去向,她猛地跳了起来,“蚩尤”

蚩尤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干什么”

阿珩探头去看,发现蚩尤和巫王正坐在桃花树下晒太阳。他下身穿了一条只到小腿的黑色宽角裤,上身打着赤膊,肌肤被晒成了健康的棕褐色。

阿珩一边走下祭台,一边看了看太阳,竟然已经偏西,不禁皱眉,暗暗埋怨自己睡得太久。

蚩尤展了个懒腰,拿腔拿调地说:“哎呀,都已经快过了一天,连河图洛书藏在哪里都不知道”

阿珩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一脚踹到他的竹椅上,把他踹翻在地,踹完了才想起蚩尤就是九黎人的神,这样的动作落在巫王眼里简直是亵渎九黎,这老头可是神族都敬让三分的毒王,忙又对巫王讨好地笑。

巫王呵呵地笑着,佝偻着腰站起,对趴在地上的蚩尤说:“今儿晚上是跳花节,你们既然凑巧来了,可别忘记去看看热闹。”

阿珩看巫王走了,坐到他坐过的摇椅上,一边摇着,一边盯着蚩尤琢磨,他把河图洛书藏到了哪里

蚩尤腾身跃回摇椅上,看阿珩一直盯着他。他眼中冷光内蕴,似笑非笑地说:“你若想知道,就过来摸一摸,摸遍我的全身不就知道了”

“呸”阿珩脸有些烫,瞪了他一眼,撇过了头。

阳光隔着桃花荫晒下,温度却不灼烫,让身子懒洋洋的舒服,好似骨头都要融化了。

祭台一侧是连绵起伏的大山,另一侧是笔直的悬崖,此时悬崖上开满各色野花,灿若五色锦缎,一道白练般的瀑布从崖上落下,飞溅在石头上,激荡起一团又一团的水雾。日光映照下,弥漫的雾气中有半道七彩霓虹,斜跨在洁白的祭台上空。

瀑布的水流入深潭后,沿着白色鹅卵石砌成的水道,绕着祭台蜿蜒而过,水面上点点落花,时不时有鱼儿追着花蕊跳出水面,一个摆尾,啪一声又落回溪水,飞溅起点点银光。

阿珩看得出神,不知不觉中忘记了河图洛书,发梢肩头落满了桃花花瓣都不自知。

蚩尤侧头看着她,眼中的冷厉渐渐淡了,透出了温柔。

他们俩就这么一个痴看着山野景致的变幻,一个凝视着另一个,凝固成了一副幽静安宁的山居图。

直到日头落山,倦鸟归林,一群山鸟从他们头顶掠过,阿珩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她的眼神一沉,抿了抿唇角,透出坚韧,蚩尤的眼神冷了下来,赶在她转头前转过了头。

阿珩侧头时,看到蚩尤含着一抹冷笑,眺望着远处山坡上的桃林。

巫王派人来叫他们吃饭,蚩尤站起来,径自走了,“我晚上要去过跳花节,你如果还记得自己承诺过什么,可以来看看。”

阿珩坐在摇椅上没有动,只是看着头顶的桃花。

前年的今日,是她最需要蚩尤时,她不惜暗算大哥,逃出朝云峰,在桃花树下等了蚩尤一个晚上,蚩尤却失约未到。如果那天他到了,如今他们会在哪里

去年的今日,她苦苦筹谋一年,对俊帝借口要教导妇人养蚕,溜到九黎,等了蚩尤半夜。可是,桃花树下,她等来的是一袭绝情的红袍。

今年的今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相信桃花树下、不见不散的诺言。

和往年一样,没有祭台,没有巫师,更没有祭祀的物品,只有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和满山满坡盛开的鲜花,无数的男男女女在篝火旁、鲜花中唱歌跳舞。

传说几万年前,在特定的日子,各族的男男女女可以相会私见,自定嫁娶,可慢慢地这个习俗就消失了,九黎族却仍保留着上古风俗,男欢女爱既不需要父母之命,也不需要婚礼作证,只需要男儿欢喜女儿爱。哥哥妹妹只要对了意,那么就可以立即结成对。

背时哥哥不是人

把我哄进刺芭林

扯起一个扫堂腿

不管地下平不平

少女娇俏地申述着对往日情事的不满,众人哄堂大笑,嘲笑地看着女子的情哥哥。男子急得抓耳挠腮,拼命想歌词,好唱回去。

阿珩听到歌词,羞归羞,可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和大家一块笑。她拎着一龙竹筒的酒嘎,一边听着对歌,一边慢慢喝着。

山歌一来一回,有的妹妹已经刁难够了情哥哥,收下情哥哥相赠的桃花,别在鬓边。大荒人用桃花形容男女之情估计也就是来自这个古老的习俗。

阿珩摘下头上的驻颜花,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是整个山谷中最美的一朵桃花。她忽地想,会不会当年蚩尤相赠驻颜花并不是因为它是神器在他眼中,它只是一朵美丽的桃花。

阿珩柔肠百转,默默凝视着驻颜花。

突然,山谷中响起了难以描绘的歌声,把所有的歌声都压了下去。那歌声洪亮不羁,粗犷豪放,像是猛虎下山,澎湃着最野性的力量,可又深情真挚,悲伤缠绵,像是山间松涛,温柔地召唤着远去的女萝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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