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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 第十六章 此生此夜不长好

哦也罗依哟

请将我的眼剜去

让我血溅你衣

似枝头桃花

只要能令你眼中有我

哦也罗依哟

请将我的心掏去

让我血漫荒野

似山上桃花

只要能令你心中有我

所有人都停住了歌舞,四处找寻着唱歌的人。

蚩尤一边唱着山歌,一边一步步走了过来,九黎族的少女们只觉得从未见过这么出众的儿郎,他的身板比那悬崖上的青杠树更挺拔,他的眼睛比那高空的苍鹰更锐利,他的气势比九黎最高的山更威严,他的歌声却比九黎最深的水更深情。

哦也罗依哟

请将我的心掏去

让我血漫荒野

似山上桃花

只要能令你心中有我

蚩尤一袭鲜艳的红袍,从人群中穿过,站在了阿珩的面前。他身上的红袍是阿珩为他所织。阿珩怨恼淡了,心底透出一点甜意,看来他后来还是赶到了桃花树下,终究没舍得把衣袍扔掉。

蚩尤的声音渐渐低沉,反反复复地吟唱着:“哦也罗依哟,请将我的眼剜去,只要能让你眼中有我。哦也罗依哟,请将我的心掏去,只要能让你心中有我”

他的眼睛中全是求而不得的相思苦,无处宣泄,无处倾诉,只能化作歌声,反复吟哦。

蚩尤取过阿珩手中的驻颜花,变作了一个桃花坏,双手举起,如捧王冠一般捧到阿珩面前,“这不是王冠,如果你想要的是王冠,我会为你打下一座王冠,绝不会比少昊给你的差。”

阿珩眼中有了泪意,米朵拽阿珩的袖子,低声说:“收下,收下。”

阿珩却站了起来,低着头绕过蚩尤,走向前方。

蚩尤眼中灼烫炽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刚想把花环扔掉,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轻轻的歌声。

山中有棵树哟

树边有枝藤哟

藤儿弯弯缠着树

藤缠树来树缠藤哟

蚩尤不太敢相信地回头,看到阿珩站在篝火边,脸色绯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可她的的确确按照九黎族的风俗,在用山歌当众表达对蚩尤的情意。

日日夜夜两相伴哟

朝朝暮暮两相缠哟

藤生树死缠到死

藤死树生死也缠哟

风风雨雨两相伴哟

生生死死两相缠哟

藤生树死缠到死

藤死树生死也缠哟

蚩尤看着阿珩,神情复杂。

八年前,他们许下了桃花之约,约定年年桃花盛开时,树下相逢。每次相逢时,他都或求或哄或骗地让她给他唱情歌,她却总是害羞地拒绝。笑嗔他太狡诈,因为按照九黎赤裸热烈的风俗,男子唱情歌是求欢,女子如果用歌声回应,就表明她愿意和他欢好。

她从没有对他唱过情歌,今年,她竟然当众向他唱了情歌。

金丹推蚩尤,“我说小兄弟,你怎么光傻站着啊”

蚩尤这才好似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阿珩面前,要把花环戴到阿珩头上,阿珩侧头避开,“我不需要王冠,我只要一朵代表你心意的桃花。”

蚩尤把像王冠一样的花环变回驻颜花,插到阿珩髻边。

大家不认识蚩尤,却知道这个羞涩的女子就是救治了无数九黎人的巫女西陵珩,看到敬爱的巫女找到了意中人,都喜悦地欢呼。

蚩尤牵着阿珩的手,仍不确信地轻声问:“阿珩,你真愿意”

阿珩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几个跟着巫师学习的少年一直盯着蚩尤打量,一边悄声嘀咕,一边你推着我、我推着你,终于有一个胆子大的对蚩尤喝问:“嗨你这人胆子倒大,竟敢向我们的西陵巫女求欢,你是谁你可知道这是九黎族的跳花节外人想参加必须要巫王同意。”

蚩尤心情愉快,笑道:“我叫蚩尤,五百多年前就生活在九黎山中,九黎的跳花节当然能参加。”

男男女女都惊骇地呆住,问话的少年激动地跪下,众人也跟着他陆陆续续地跪倒,朝蚩尤磕头。

蚩尤摇摇头,对阿珩说:“一点明就没有意思了,咱们走吧”

蚩尤牵着阿珩的手,看着步速缓慢,等众人抬头时,却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溪水潺潺,微风习习。静谧的天空,缀满无数颗星辰,一闪一闪,犹如情人的眼眸。

阿珩坐在桃花林间的竹楼上,遥望着天空的星辰。

蚩尤提着几桶酒嘎从屋里走出,递给阿珩一只竹筒,阿珩随手接住,连喝了半桶,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蚩尤坐到她身侧,揽住她的腰,从她手里拿过竹筒,喝了一口酒,低头来吻阿珩。

阿珩笑着躲了几下,没有躲开,只能任由他火热的唇落在她唇上,接受他口中渡来的美酒。蚩尤的动作很青涩笨拙,和他平日的狡诈老练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可唯其青涩笨拙,才现出最炽热的真挚。

多年的梦想终于成真,蚩尤只听到心咚咚直跳,却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心跳,还是阿珩的心跳。

一会儿,欲望澎湃,他体内的野兽呼啸着要冲出来,恨不得立即就和阿珩欢爱一会儿,双眸清醒,他盯着阿珩,心内有个声音似乎在烦恼、在生气。随着心情变换,他一会热烈地亲吻着阿珩,一会又迟疑不前。

阿珩主动抱住他,轻轻地吻着他,将他的欲望燃烧得越来越旺。

蚩尤身子滚烫,“阿珩,阿珩,阿珩”他喃喃低语,“你真愿意吗”

阿珩没有回答,而是握住他的手,抽开了自己腰间的裙带,罗衫轻分,眼前春色旖旎,蚩尤体内的野兽咆哮着冲了出来,阿珩的身体软倒在他身下。

蚩尤一边狂风暴雨般地吻着阿珩,一边将她的裙襦全部撕下。阿珩柔声低叫,“蚩尤,蚩尤,蚩尤”她的声音犹如驯兽师的鞭子,蚩尤心中柔情涌动,竟然生怕自己伤到了她,动作渐渐温柔。

阿珩头上的驻颜花,在他们无意释放地灵力交催下,飘出了无数桃花瓣,漫天都开始下起桃花雨。

月光下,凤尾竹间,楼台之上,桃花雨籁籁而下。他们俩交颈而卧,四肢相拥,婉转缠绵。

蚩尤很温柔,就像三月的春风,慢慢地吹拂着阿珩的身体,让她的身体为他像花一般绽放,可等她接纳他后,他越来越像咆哮的大海,狂风暴雨般席卷着阿珩,总在阿珩以为要平静时,又起了一波更高的浪。阿珩的意识被一个又一个更高的浪头席卷,一个欢愉的浪花刚刚在身体内炸开,又一个欢愉的浪花袭来,她惊诧于自己的身体竟然能产生这么多的欢愉。

随着一个个浪花,意识越飞越高,就好似飞到了云宵之上,轰然炸裂,阿珩忍不住尖叫,整个身体因为极致的欢乐而颤抖不停。

蚩尤拥着阿珩,辗转反侧地吻着她,“快乐吗”

阿珩全身无力,说不出来话,只是幸福地笑。

歌声从山涧隐隐约约地传来。

“哥是山上青杠林,妹是坡上百角藤。不怕情郎站得高,抓住脚杆就上身,几时把你缠累了,小妹才得松绳绳”

蚩尤头贴着阿珩的脸,捻着一缕她的发丝在指间绕来绕去,听到歌声,不禁轻声而笑,他往日的笑总是带着几分锐利傲慢,此时却低沉沉的,全是激情释放后的慵懒无力。

阿珩脸色绯红,“你笑什么”

“你在羞什么我就在笑什么。”蚩尤的五指缠到了阿珩五指上,一字字慢慢说:“藤生树死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

阿珩紧握住他的手,“其实,我和少昊并不是外面传闻的那样,我与他的恩爱只是做给我父王和俊帝看,他已经答应了我,有朝一日会允许我选择离开”

“嘘”蚩尤听到少昊的名字,心中烦闷,一种好似公兽们想要拼死决斗来捍卫交配专属权的狂躁冲动,他指头放在阿珩的唇上,示意她别说了,“这三天只属于你和我,不要提起别的事情。明年的跳花节,我在桃花树下等你,如果你来了,我们再好好商讨以后如何。”

阿珩笑着点点头。

蚩尤吻住了她,桃花雨又开始籁籁而下。

天明时分,阿珩醒转来时,蚩尤已经不在她身边,想到昨日夜里的样子,她猛地拉起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却又忍不住偷偷地笑。原来这就是男欢女爱,竟然是销魂蚀骨的欢乐。

正在一时羞,一时喜,听到竹楼外传来阵阵笑声,她忙穿上衣报,走到竹台上,阿獙和烈阳不知道何时来了,正在瀑布下的水潭里和蚩尤嬉戏。

阿獙又是爪子,又是翅膀,和蚩尤对打,闹得水花四溅。烈阳在空中飞来飞去,边飞边不停地吐火球,想烧蚩尤,可蚩尤身手迅捷,烈阳的火球要么打到水里,要么打到了阿獙,烧得阿獙总是啊呜一声沉进水里,露出一只毛绒绒的大尾巴在水面上摇来摇去。

阿珩坐在竹台上,一边梳妆,一边笑看着他们。

蚩尤抬头对她叫:“下来吃饭,吃过饭我们进山。前天我们和逍遥先走了,这两个家伙还生气了,我答应了带他们去山里玩,这才跟我和好。”

蚩尤的做饭手艺十分好,尤其是肉,烤得喷香,吃得阿獙对着蚩尤不停摇尾巴。

他们俩用完早饭,带着阿獙和烈阳进了山。

阿獙刚开始还缠着阿珩,后来看到五彩斑斓的大蝴蝶,立即抛下阿珩,追着蝴蝶满山乱跑。烈阳早晨得了蚩尤的指点,对凤凰内丹的操控越发灵活,正食髓知味,对着湖面猛练喷火,蚩尤和阿珩恰好可以偷得一段安静。

蚩尤躺在草地上,双手交放在头下,嘴里含着根青草,惬意地望着蓝天,阿珩坐在他身边,望着草丛间撒欢的阿獙。

“阿珩”

“嗯”

“真的是藤生树死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吗”

阿珩看向蚩尤,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她的眼睛,清澄干净,没有一丝杂念,就如九黎山中最美的湖水。

蚩尤拿出河图洛书,“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阿珩侧头想了一会道:“父王志在必得,我必须要和他交差,不过你若是把河图洛书给了我,只怕祝融他们肯定不信,反倒以为是你独吞了。”

“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

阿珩说道:“但你不得不顾虑你的兄弟怎么想,我听说你如今有了不少好兄弟。”

蚩尤眉间有飞扬的笑意,“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

阿珩说:“我们把玉卵一分两半,谁都得到了河图玉书,谁也都没有得到,这样我可以和父王交差,你也和神农有个交待。”

“好”蚩尤把烈阳叫来,“到检查你凤凰玄火是否运用自如的时候了。你把火控制到比蚕丝更细,慢慢地把这个玉卵切割成两半。”

烈阳很自负地冲蚩尤叫了一声,果真喷出的火比蚕丝更细,温度却越发高。

滋滋声中,上古至宝河图洛书被一分两半。蚩尤把一半交给阿珩,另一半藏进靴子上的暗袋里,“这个靴子看似简单,却是巫王的精心设计,如果不知道玄机,就会打开藏毒的机关。”

阿珩好笑地看着,“你花样可真多”

“小时候跟着野兽一块长大,需要学会的第一个本领就是藏食物,如果藏不好,即使辛苦猎到了食物也会被更大个的野兽抢去,消耗了体力却吃不到食物,很有可能就再没有机会捕到下一个猎物,最后自己变成了其他野兽的食物。”蚩尤盯着阿珩,很认真地说:“想成为活下来的野兽,不能仅仅依靠蛮力。狡诈、机警、多疑、凶狠缺一不可。”

阿珩想想自己幼时的幸福,再想想蚩尤,只觉得心疼,握住了蚩尤的手,“从今往后,我们并肩而战,当你需要休憩时,我会守护你的食物。”

蚩尤凝视着阿珩,一边笑着,一边慢慢地握紧了她的手,身子渐渐地倾了过来,刚要吻到阿珩,阿獙突然扑到他们中间,贴着阿珩的身子打了个滚,把身上的脏东西全滚到了阿珩身上,又肚皮朝天躺着,展展爪子,示意阿珩给他抓痒痒。

蚩尤一巴掌拍到阿獙头上,阿獙歪着脑袋困惑地看着蚩尤,不明白蚩尤为什么生气打他,一双狐狸眼睛眨巴眨巴,很是可怜。

烈阳嘎嘎大笑,笑得从树梢上掉了下来,仍在草丛里前倾后倒地大笑,一边笑,一边用两只翅膀不停地往一起对,朝阿獙做亲亲的姿势。

阿獙的脑袋慢慢地从左歪变成了右歪,可仍旧不明白烈阳的意思。

阿珩恼羞成怒,对蚩尤说:“帮我教训一下这只臭鸟。”

烈阳立即跑,还不忘冲阿珩和蚩尤喷了团火,一丛青草追在他身后,他在空中左逃右蹿,越逃越远,几根白羽被割了下来,青草依旧追着他不放。

阿獙看得有趣,飞上天空,去追草叶子。

阿珩叹气,“总算清静了”

蚩尤也说:“总算清静了,我们可以”他的两个大拇指对了对,朝阿珩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跟着臭鸟学懒得理你”阿珩一边嗔骂,一边跳起来向山坡上跑去。

蚩尤笑着去追她,一追一逃间,他们的距离渐渐接近,蚩尤猛地一扑,抱住了阿珩,低头去吻她。

阿獙在高空看到他们,以为他们在做什么游戏,顾不上再追草叶子,欢鸣着飞扑过来,四只爪子齐齐抱住了蚩尤,带着蚩尤和阿珩摔倒,在草地上跌成一团。

烈阳不甘示弱,也冲了回来。

一时间,湛蓝的天空下,又是鸟叫,又是兽鸣,还有阿珩的笑声,蚩尤的喃喃咒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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