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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到死之前,我们都是需要发育的孩子 · 2

他摸摸头:“你要听哪种分析感性的还是理性的”

我说:“来点儿理性的尝尝。”

他说:“你我都是严重缺乏自我认可度的人,都渴望被人认可,尤其是朋友的认可度。你我这么多年的蹭饭其实是一种对认可度的自我验证方式。能从朋友处蹭到饭而且能一直蹭到饭,寓意着自己一直处于被认可的状态。这种认可极大地满足了你我的心理需求,并形成了一种常态供需关系,导致了现在我们还在惯性索取认可度”

我完全没了胃口,我说:“你赶紧换盘儿感性的来清清口。”

他说:“我们都属于那种喜欢贱贱的感觉的人”

“啊呸那是你,我是在你的不良影响下被带坏的好儿童。”

“那就来点儿实际行动吧从明年开始,你每次来成都都换你请,挨个儿请。”他很认真地把这个消息发了微信朋友圈。

所以,2013 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去过成都。

当年,宽巷子里阿郎烧烤时期,鸟人鹏鹏和阿狼喜欢带我喝一种叫煮啤酒的玩意儿。热热的,里面还放上姜丝,用小陶碗端着喝。大家一晚上可以喝掉几大壶,喝大了就在巷子里跑着唱歌,有一回甚至很神奇地从长顺街唱到了锦里。

阿狼很喜欢找我聊天,但喝大了以后,我完全听不懂他在用哪国语言说些什么话,后来次数多了,才知道他在和我讲他背包路上的那些经历。

关于背包旅行,阿狼开始玩儿的时候,背包客这个概念还没有在国内风行,他完全是一个人的寂寞旅程。于他而言,他的背包旅途根本没有结伴这一说,也没有青年旅舍,只有雪野上回头时的两行足迹。

阿狼貌似在很多年前从广东沿着海岸线走到过大连,又好像不止一次去过只有隐士才涉足的终南山最深处地域。他和我描述过内蒙古牧草最丰美的乌珠穆沁,还有他骑过的马。等我有机会去的时候,只看见斑斑斓斓的草皮,以及嘉陵摩托车。等他基本收山隐居成都的时候,我们这帮人才晃晃荡荡地刚刚开始出行。

阿狼很缅怀年轻时的背包生涯,他拜托我写首诗在他烧烤店的墙上,用以纪念青春。我憋了一天没写出个字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2005 年,我在藏地行走的时候,写了一首歌背包客,回到成都,我拍着手鼓把这歌唱给他听,他居然听哭了。我说:”哎呀,你真是一只爱感伤的老狼啊。他说:“哎哟,这首歌怎么那么像在唱我啊。”

我送他一个小手鼓,把背包客的歌词全部写在鼓面上:

正面看我是穷光蛋 背面看我是流浪汉 我享受孤独总人在旅途 我女朋友说我没前途 我不主动不拒绝不要脸 我艳遇多得可以写本书 我是最牛的背包客 我走过墨脱爬过k2 我想自由自我自娱自乐自唱自歌 纵然跌倒我不服输 我向来只爱陌生人 我从来不走寻常路 我想造一栋小木屋 面朝雪山背靠着湖 我想养几只流浪狗 门前再种上几棵树 我想自由自我自娱自乐自唱自歌

那鼓现在还在,摆在他的阿狼川粤混搭私房菜馆里。而早前的宽巷子阿郎烧烤,早就变成历史了。

阿狼烧烤是在宽巷子改建中期关门的。

当宽巷子开始改建的时候,成都人忽然开始怀旧,纷纷来告别这条老街。当时,整条街被挖成了大沟,人只能站在沟边的黄泥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龙门阵依然还存在,只是被挤压在了屋檐下窄窄的一溜,彼此说话要扯着脖子,使劲儿扭头。

鸟人鹏鹏那时在沟边请我吃杨姐饺子,给我讲成都少城的历史。

他说:“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后悔改建宽巷子的。”

那时候,有个朋友天天去给宽巷子拍照片,从破土动工的第一天一直到街道封闭施工,再到新宽巷子重新开街。她以纪录片导演的精神坚持拍摄,记录始终。那些照片,我后来有幸按照日历顺序一张张看过,从绿荫老墙的宽巷子到现代商业街式的宽巷子。她拿出一张北京后海酒吧街的照片让我和现在的宽巷子比对,我们坐在东门大桥的胖妈烂火锅店里哈哈笑了好一会儿。

她和我说:“我将来会给我的孩子看这些照片,告诉孩子妈妈为什么会带你离开。”

我和她一起打车去双流机场。我继续我的东奔西跑,她开始她的去国离家拖着装着相片的大箱子,带着四个月的身孕。分别前, 我问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太孩子气了,她说:“当个孩子不好吗到死之前,我们都是需要发育的孩子。”

我们拥抱了一下,自此相忘于江湖。

关于宽巷子,鸟人鹏鹏说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后悔,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开始后悔了。

需要去后悔的,岂止是一条宽巷子。真的有那么难吗不过是停下脚步,等等灵魂,不过是勒住奔马,正正衣冠,不过是勇敢一点儿,像个诚实的孩子一样去长大。

不知道那个爱拍照片的孩子现在过得怎样,不知她和她的孩子现在身处何方,那里的人们是否崇尚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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