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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姐姐 · 3

她当然是姐姐,她比我年长两岁,她爱操心。

我那时有个习惯,一旦切换了世界,就只花身处的那个世界挣来的钱。

每个平行世界都要经济独立,不然很容易从平衡变成寄生,故而从主持人的世界切换去流浪歌手的那个世界时,除了一张单程票,绝不动用当主持人挣来的钱。

她从没笑话过我这个矫情的习惯,只是坚持用她自己的方式帮我省钱。那个时期摄影棚从济南搬到了北京,很多次从北京出发时,都是她送我。她那时刚攒钱买了辆小破车,比鞋盒子大不了多少,那辆车一度是我去机场、去车站的专车。推辞不了的,我怕被揪耳朵,她拧耳朵的技术太娴熟了,左旋右转的,开门拧锁一样。

她那时住高碑店,天蒙蒙亮出发,穿越半个北京城开到白云观,接上我后,先找家早餐铺子,逼我吃下一斤油条一锅炒肝,然后顶着初升的太阳开上环路杀向机场。

头天晚上的录像往往是场鏖战,不困是不可能的。我迷迷瞪瞪打着饱嗝,她却精神百倍地哼着歌,有时候哼: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有时哼: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边哼边打哈欠,她精神百倍地打哈欠,我死去活来地打饱嗝。

收费站前我掏钱包,她一脸平静地夺过来,甩手扔到后座。我说:我x,10块钱而已啊,矫情什么她说:是啊,你跟我还矫情什么

机场出发大厅门前,她嘎吱一脚刹车,把准备好的零食塞进我怀里,又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吧小伙子。进门前我回头,她摇下车窗喊:替我好好玩儿哈

素面朝天的一张脸,清清楚楚两个大黑眼圈,怕误了我的行程,她昨晚回家卸完妆后,应该又是一夜没睡。有过多少次送行不记得了。只知道每次我滚蛋了以后,她都会把车开出机场高速,找个树荫角落补个觉,她毕竟不是铁打的。

我是独生子,我常想,如果我有个姐姐,应该也会如此待我吧。

她是当惯了姐姐的人,自立得早,懂事也早,辛苦挣来的钱,给爸妈买房,又给弟弟买了房。她那时常拽我逛街,逼我当衣服架子,说她弟弟的身材和我是一样的。她给弟弟买起东西来眼睛都不眨,自己却一天到晚穿着运动服,还是杂牌子。别的女主持人开奔驰宝马时,她依旧开那辆鞋盒子一样的小破车,那车的操纵性堪比手扶拖拉机,但她车技不错,停车只需要10分钟,方向盘只需要打20把。

我们最长在那辆车里待过6个小时,从下午到晚上,沉默不语。

车绕着三环路一圈又一圈,她那时刚失恋。

失恋她也不哭,也没怨念,只是把音响声放得巨大,若有若无地跟着哼,手握着方向盘,指尖轻轻打着拍子。

她是实打实的美女,又是有名气的卫视主持人,当时还拍了赫赫有名的武林外传。按她的条件,只要点点头,找个身家亿万的男朋友完全不是问题,她却给自己挑了个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年龄也偏大,理由不过是这人踏实朴实,肯好好一起过日子。

她说她就够闹的了,应该找个稳一点儿的人才能搭配合理。

愿景和现实往往背道而驰,她遇人不淑,貌似最踏实的人原来却最不老实。分就分了,难过却难自已,一般女孩子受了委屈可以找家人哭诉,她却没机会当一般女孩子。她向来扮演的角色是照顾者,冷不丁地需要当一下倾诉者,却很难找到合适的倾听者。糟心的事不可能跟家人提及,她向来只报喜,从不肯让家人担心。

人难过的时候,还是应该哭一哭的,眼泪是身体承受不了的那部分情绪,流出来了,也就不淤塞了。

可我那时太年轻,还不会劝人,只在副驾驶上干坐,傻得像个萝卜。

如果能想个办法让她哭出来该多好,我怕她憋坏了,整个下午都在动脑子,可不知怎的,越着急越啥主意也想不出来,一脑袋糨子

开始堵车了,红红黄黄的尾灯一望无际。她摇下车窗,嘈杂的黄昏一拥而入,车厢里瞬间塞满了盛夏的北京,音响还在唱着,她的指尖微微点着,轻轻打着拍子。

晚上心,也好,逛逛商场可以散散心。我陪她一家店一家店地逛,终于在一家昂贵的专卖店里停下,她挑衣服,比在我身上试,应该又是要买给弟弟。

开票的时候她对服务员说:两件,分两个袋子装。

我说:哎,你别乱花钱,我现在又不缺衣服穿。

她揪住我的耳朵扯了扯,她说:可我现在缺个弟弟。

我咳嗽了半天,问:那那那你现在感觉好点儿了没

她笑,哪儿有那么快就能好了呀她说:没事,过几年就好了

她说:走吧,再陪我开一会儿车去。

她说你看,我会单腿蹦着走,我从小就特别会跳皮筋儿,我弟弟也特别会跳皮筋儿。

我喊:你别蹦得那么快,你等等我

那段感情她之后绝口不提,10年过去了,应该好了吧。

那件衣服我一直穿到今天,每年夏秋都会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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