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日把斯文体统挂在嘴边,实则每夜都会梦到那缱绻旖旎的情节,当真是闷骚讨厌极了……不是,公子我是在读我的文章,不是说的你哦。”江闲月将纸张平整叠好,小心翼翼地装进投稿信封里,“公子别生气呀,我写是白话文通俗话本,本来就是供人消遣的下里巴人,可比不上您的阳春白雪呀。”
富贵一看情况不妙,赶忙笑道:“赶紧的,姐姐,我陪你去书行投稿吧!”
江闲月将信封塞进乔装后的衣袖中,抬头央求:“我想阿玄陪我去。”
沈玄起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没可能。”什么多情公子如狼似虎,靠,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哎,阿玄也是曾经的探花郎,后来被罢了官蛰居于此,这般舞文弄墨的地方怕是会激起阿玄的伤心事,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我懂,我理解。”江闲月长吁短叹,一副很是善解人意的模样。
她已是了解沈玄,这男人呢,就是不能激,白三娘说过的,以退为进事半功倍。
沈玄脚步一滞,顿了顿:“我只给你半个时辰。”
“不用了,我江闲月虽不是君子,却也不是往人伤口撒盐的小人,罢了罢了。”
“跟上。”沈玄长袖一挥,径直走了出去。
江闲月跟在身后,掩着嘴忍笑,忍着忍着,没忍住,笑了。
——
今日是机杼书行收稿的第一日,很多写手为赢得一个好彩头,早早便赶来了。其中还有不少通俗话本的忠实读者,纷纷跑过来凑热闹。一时之间机杼书行四周人马沸腾,被围得水泄不通。
书行门口摆着个巨大的木箱,江闲月将装着稿件的信封投入进去,一旁还有专门的伙计做记录。为了给未来刊印的书籍造势,每有投稿,便有伙计把书名已作者名手写到一侧的告示榜上,从而吸引读者观望制造噱头。
江闲月登记完毕,迫不及待的拉着沈玄来到告示榜前,幻想着自己独特的笔名如何鹤立鸡群。
可……可事实并非如此。风流多情俏寡妇、过来吧我的小姨子、大内总管石铁花……日,这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
“阿玄你看看,还说我的笔名不好,你看看,绝情少爷排在上面简直变成了一股清流!”
失策,失策,怎么就没想到呢,自己能想起这般石破天惊的名字,他人肯定也能想起啊!江闲月无助地望着告示榜,绝情少爷排在上面,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大海中,经不起一丝一毫的风浪。
告示榜上的书名就更让江闲月绝望了,什么《春闱秘事》《香阁艳谭》《温香暖玉》……名字都极其简易,却难掩其背后的香.艳动人。这取名还真是大学问呢,江闲月想,都怪自己太年轻,没甚经验。
一旁沈玄瞧着她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此刻的垂头丧气,终忍不住轻笑出声:“妙,真妙,常言道物以类聚,今日我彻底明白了。”
江闲月撇嘴,气鼓鼓道:“阿玄莫要笑我,难道你能帮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吗?”
“自是不能,不是所有人都像江小姐这般惊世骇俗。”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江闲月懒得理他,继续在告示榜上摸索“敌方”的情况。忽而,“明远居士”四个字,赫然闯入她的视线之中。
“阿玄,你看,上面有明远居士的名字!你定是知晓他的,家里还有好几幅他的画呢。不曾想他也在临安,这下,我一定好好写稿,若是被选上了,或许能和偶像见上一见,亦算是三生有幸了!”
江闲月谈起全天下最神秘最让自己倾慕的男人就滔滔不绝,沈玄被他人唤走了都全然不知。
沈玄瞅着面前的青年男子,颇有几分不耐烦:“有何指教?”这人前两日还在他跟前晃悠过,只想叫他有屁快放。
林至会客气的将沈玄引至人少的地方,礼数周全的做了个揖,环顾四周后笑吟吟道:“今日沈公子旁边的小公子,就是那日的姑娘吧?”
沈玄旋即警觉起来,旁人的窥探让他感到自己被冒犯,连神色也冷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林至会笑意更深了几分:“我看小娘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投稿箱里,亦是有她的话本吧?沈公子,别生气,我只是想帮您赢美人一笑罢了。您只要把那屏风借我赏玩几天,我定让小娘子作品发行。您可能有所不知,我就是这机杼书行的少东家,您要是不肯的话,那只能……”
沈玄神色如常,怔了怔确认道:“你是在威胁我?”
日,林至会心想难道我威胁的不够明显吗?!“这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敬重沈公子,想帮您赢美人一笑。”
“那好,晚上带两人来我家里取吧。”沈玄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至于出行话本那事,公平公正即可。”
林至会听后喜出望外,连连应了三个好字,心想人人都说这沈玄诡计多端软硬不吃,想来也不过如此嘛,被自己吓唬两下就怕了!
沈玄神色依旧,却有他自个的打算。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从不在人前提起那牒屏风的奥秘,如今林至会自己往刀口撞,就休要怪他了。
“阿玄!”江闲月焦急的呼唤声传来,“阿玄,你在哪儿,快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