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这晚上睡的格外踏实, 只是五点多钟被外面的声音惊醒就再没睡着, 她脑子晕晕乎乎, 四周一片漆黑,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室内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钟情不敢动, 一直等到六点多钟,蓝超伦醒来, 他沙哑的声音喊:"钟情,醒醒。"
"我醒了。"
这突兀的声音吓了蓝超伦一跳,他温柔道:"我要开灯了, 很刺眼。"
"嗯。"钟情用被子捂住了眼睛。
开了灯,蓝超伦喊她从阁楼下去,两人用清水洗了洗脸, 到了一楼, 蓝超伦从杂物里拖出来一辆老式自行车,车子的后座已经掉了,蓝超伦擦了檫上面的灰尘利落的跨上自行车, 他拍拍前面的横梁道:"来, 坐上来。"
钟情看着那根黑色的棍子, 她从来不知道自行车还能这么坐。
"上来吧。"
"我, 不会。"钟情面露难色。
"过来。"蓝超伦霸道的命令。
钟情走过来, 蓝超伦微微俯身拦住她的腰,"跳!"
钟情配合的双腿一瞪, 整个人跟飞起来似的,又落在横杠上,硬硬的,膈的屁股疼,但是她已经坐在了车上,她不适的调整身体,终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她双手握住把手,碰了一下圆形的金属,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在蒙蒙亮的早晨格外显眼,钟情吓的缩了缩脖子。
蓝超伦道:"别乱摸,被人听到就抓到我们了。"
钟情鼓鼓嘴,一脸乖巧。
少年踩上了脚蹬,车子缓缓行驶,轧过昨晚的新雪一路飞奔,穿过宽阔的马路,绕过无人的小道,在阳光照亮大地的时候,车子停在了一家馄饨摊儿前,雾天从炉子上的锅里冒出来,人来人往。
大爷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包馄饨,手指通红却浑然不觉。
蓝超伦把车停在门口,同了钟情一起到店里,要了两碗馄饨外加四根油条跟俩茶叶蛋,钟情鼻头冻的通红,蓝超伦拿了茶壶倒了杯热水给她,"先暖暖。"
桌上的茶杯款式很老,花纹很土,桌布上带着些油渍,钟情排斥的顿了两秒。
蓝超伦道:"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他们很开心。"
钟情看向门外,在馄饨店工作的女孩儿虽然才十七八岁的模样,但是身上却染满了烟火气息,扯着嗓门报菜单,端茶送水,格外的利索。她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握住了水杯,手瞬间被温暖拯救。
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食物,两人吃过,出来的时候蓝超伦还同门口的老爷爷招呼,老爷爷头也不抬的回应:"下次光临啊。"
钟情看着他飞快的动作,很有节奏感,不像是捏馄饨,倒像是搞艺术。
蓝超伦道:"这爷爷厉害着呢,捏馄饨还上过新闻,招待过国外来宾,这么多年了,馄饨摊儿地址没改也没扩大,还没涨价。"
钟情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蓝超伦道:"早上太忙,到了下午我们可以找这个爷爷教我们捏馄饨。"
钟情诧异的看着他:"你认识那个老爷爷?"
"不认识,但是人与人要互相交流,我们这么聪明,他肯定会收我们做徒弟的。"
钟情抿抿唇,第一次有人夸她聪明。
"来吧,上车。"蓝超伦拍拍横梁把钟情抱了上去,他用力的踩着脚蹬,白色的雾气从嘴里喷薄出来,"我带你去城隍庙看看。"
从馄饨店到城隍庙不过十几分钟路程,一路上白雪皑皑,庙门前有个巨大牌匾,两边各是一只石狮子,拾级而上便能看到些小店儿,卖糖葫芦的,吹糖人的,还有画画像的。
蓝超伦道:"现在冷清,等过年过节这里到处都是人,特别特别多的人,小吃也到处都是。到处都是花灯。"
两人说着走到了糖葫芦店前,蓝超伦买了两根苹果糖葫芦,他一个钟情一个,放在嘴里,硬硬的甜甜的,咬一口还粘牙,嘴里发出咯噔咯噔的响,钟情咯咯的笑,她不是第一次吃糖葫芦,但是却是最有趣的一次。
旁边店门口挂着一只八哥在喊欢迎光临,它上蹿下跳的格外可爱。
钟情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隔壁是个画室,穿着唐装的老先生正在认真的画画,看到钟情便问:"小姑娘要不要来张画像啊,小的三十,大的五十,两幅打八折,要不要来两张啊。"
钟情扭捏的往后退。
蓝超伦把她往前推了一下,热忱道:"您这边最多能打几折啊?"
"两幅八折。"
蓝超伦道:"她长得这么漂亮,您给个别的价,一幅八折呗。"
老先生连连摆手,"不赚钱的,不赚钱的。"
蓝超伦凑过去在老先生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先生面露难色,他求道:"见面是缘,您便宜些吧。"
老先生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答应。
等画完了,钟情满意的拿着画框出来,才好奇问道:"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
蓝超伦道:"我算他印堂发黑,不日便有血光之灾,只有破财消灾。"
钟情道:"我才不信你,骗人。"
"哎呀,小公主,你冤枉我啊,我好心给你砍价,你说我骗人,走吧走吧,我们把钱换回去。"蓝超伦拽着钟情就往回返。
钟情嘴笨,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只能耍小脾气,"哼,不理你了。"她抱着画框走到路边背对着蓝超伦赌气。
蓝超伦走过去,小心的问道:"生气了?"
钟情看了他一眼,又气鼓鼓的看向远方。
"第一次见你生气。"蓝超伦笑笑,"这么可爱,那以后只能跟我发脾气。"
钟情被他说的没脾气,倒是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脾气了,都是别人在跟她发脾气,在斥责她。钟情看向蓝超伦,忽然感慨了一句:"和你在一起好开心。"
蓝超伦看着她扬扬唇角,"我也是。"
中午时分两个人从城隍庙下来,午餐吃了门钉肉饼,从店里出来,钟情突发奇想:"我想剪短发。"
"嗯?"蓝超伦看着她,一脸疑惑,那头被精心打理过的长发又黑又亮,垂在肩头,像是柔软的绸缎,即便在干冷的冬天也闪闪发亮,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钟情摸着自己那头长发道:"我还没留过短发。"
蓝超伦点头道:"好。"
两人随便在街边找了一家理发店,座位上,理发师抓着钟情的长发问了十遍:"你真的要剪头发?"
钟情点点头,她十分坚定。
"确定以及肯定,不会再后悔了找记者再来曝光我?"
钟情道:" 是真的剪头发!"
理发师拿着剪刀放下去又提起来,他感叹道:"姑娘,你是失恋了还是怎么滴,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最终理发师忍痛,咔嚓一剪刀下去,钟情跟留了十几年的长发说了再见。
不过现实毕竟不是电影,钟情不是赫本,理发师也不是艺术家,她的短发造型真的是土掉渣了,跟樱桃小丸子的一样的锅盖,圆圆的,前后一样齐,还有有她漂亮的脸蛋儿陪衬,才没那么丑,理发师也觉得不好意思,又给钟情卷了卷,更丑了。
睁开眼睛的钟情噗嗤一声笑出来。
蓝超伦面无表情的感叹了一句:"哇哦,真是丑到家了。"
理发师脸色也难看到家了,也没收费。
从理发店出来,冷风一扑,钟情忍不住缩了脖子,她淡淡道:"不该剪头发的,好冷。"
"回去接吗?"
钟情摇摇头:"不接。"
少年踏车而行,车铃叮叮当当响,他温柔道:"没关系,你丑萌丑萌的。"
钟情瘪着嘴,忍着没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