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山氏发现张春华不见了,忙焦急找了过来,张春华听见后应了一声,与夏侯姬一同走出了这里。
小圆球呆呆地捂着脑袋,恍恍惚惚待在原地。
“三公子您怎么跑来这儿了,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婢女气喘吁吁地自前院找来,对小圆球嘘寒问暖。
小圆球眨眨眼,回过神来,他兴奋地说道:“我看到仙女了!”
“这世上哪儿来的仙女呢”婢女低声说道:“三公子,大公子差奴婢唤您去前头呢!”
小圆球不高兴了,他就是看见仙女了,仙女姐姐名字华!
“你该称呼我为四公子,二兄说了,这司空府中的大公子是他的兄长曹昂,你若再犯错说错,让二兄听见可要生气了。”小圆球收起了兴奋的表情,严厉批评道。
婢女不甘说道:“可是夫人......”
“若二兄生气,母亲可不会保你,”小圆球警告地说道,他不再提醒婢女,转而回味起刚才仙女姐姐身上的香气来,肚子里墨水翻涌,诗兴上头,当下就想吟诗作赋一首来赞美仙女姐姐的美貌。
别看他人小腿短胖成小圆球,他也是满腹才华的小天才,自小就聪慧,于词赋一道涉猎广泛。
前院之中,聚会气氛正浓,少年人意气风发,纷纷聊起未来志向。
有人说道:“太平之世,当思做治世能臣,国家纷乱,当建功立业,拨乱反正。”
“通读经史,文才武略,为的就是报国尽忠,如今天下事已明朗,建功立业,当随司空大人做事。”
曹丕轻笑,对花团锦簇的抬举之言不置可否,他看向司马懿,目光含隐隐期待,似乎是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司马懿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这普天之下莫非黄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一个学子最大的抱负,就是找到一个君王,臣之,辅之。也许,我还能和他一起结束这乱世。”
曹丕年少广学博览,在文人士人之中,可称一声文武双全,他心有鸿鹄大志,听闻司马懿之言,只觉得激动地热血沸腾。
酒过三巡,当以酒令助兴取乐,伴之以赋诗填词,猜迷行拳之举,少年们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注意到高处有人声攒动,纷纷抬头望去,曹丕笑着说道:“是母亲带各家夫人千金在登高赏菊呢!”
他们所处的地方虽然相隔较远,却无视线遮挡,女眷们在高处,能清楚看清他们院中的情况,他们若是抬头,也能看见她们,在花团锦簇的花海中亭亭玉立,几个还未成家的少年人心里知道机会来了,争相表现。
司马懿心中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微微抬眸,视线瞥过高地间,心头漏跳了一拍。
人群中他总能第一眼发现她,哪怕隔得再远,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司马懿精神一震,瞬间打了鸡血。
小圆球到时,恰逢司马懿赋诗一首,轮到曹丕填词,司马懿有刻意表现之举,又不动声色在心上人面前打压心中敌人,就像是开屏的孔雀,招摇过市,意图吸引异性的注意力。
司马懿心里头紧张兮兮,秋实看我了!秋实看我了!
曹丕一时间被难住了,眼见小圆球过来,他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四弟曹植,时年九岁,别看他年纪小,于诸子百家已有广泛涉猎。在诗词歌赋一道上有独特天份。”
曹植与几人见过礼,对曹丕说道:“二兄与友人们是在玩行酒令吗”
曹丕说道:“这不正巧被仲达给难住了吗四弟要不要也来试试”
众人见他将司马懿所出的诗诉说于曹植听,纷纷面露惊奇之色,曹植不过一个孩童,能听懂他们这些大人的诗赋吗
小圆球曹植沉吟片刻,娓娓道来,三言两语便将对应的填词给答上了。
司马懿轻笑,又接口说了一首诗,隐有为难之意。
曹植注意到贵女们都在不远处,其中还有漂亮的仙女姐姐!
他昂首挺胸,头脑快速转动着,又一次对上了填词。
司马懿心知此时不是与小孩子争锋相对的时候,哪怕曹植填的用词犀利,隐有挑衅之意,他依旧宽和笑道:“四公子文采斐然,天赋过人。”
他进退有度的谦谦君子之风吸引了许多贵女们的注意,已是有夫人向卞夫人打听起下面这位公子的身份。
卞夫人笑着答道:“他是司马家的二公子,而今任职司空文学掾,其父是京兆尹司马防。”
司马懿孔雀开屏一样吸引了一众贵女们的注意力,张春华第一次见仲达和人文斗时自信满满的模样,与他平日里似乎不太一样,他那一身文人雅士的风骨,风流潇洒的韵味似乎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卞夫人举动意味深长,她见停留已久,微笑说道:“宴席即将开始了,大家随我到堂中用膳吧!”
宴席之后,张家上门来议亲的媒人蜂拥而至,几乎踏破了张府门槛,山氏问张春华道:“那日你当真一个都没瞧见”
张春华无辜脸:“是一个都没瞧上。”
山氏无奈道:“吾儿真有用心去看吗”
听山氏这么问起,张春华脑海中闪过了司马懿温柔雅致的笑容,她微微摇头,口是心非地说道:“阿娘,我尚武,喜欢孔武有力的郎君。”
山氏无法,只得说道:“莫非春华打算在军中找我听说你与乐将军关系最好。”
“阿娘,文谦他已经定亲了,”张春华说道:“再说我与文谦是战友,是兄弟,并无男女之情。”
她在外头根本没把自己当女人,行事作风都有着明显的郎君做派,若非这几天被山氏扣留在家中,张春华脑海中的固定思维都还没转过弯儿来。
现在转过弯来了,将自己带入了女儿家的身份,穿着美丽的裙装,打扮成大家闺秀模样,张春华发着呆,心里头时不时晃过司马懿意气风发的模样。
经史子集、天文地理,他总能娓娓而谈,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倒他的学问,说句满腹经纶都不为过。
仲达就是那种天生奇谋善略之人,那耀眼迷人的光芒,是智慧的光辉啊!
张春华忽略了那么一点小心动,她直白承认自己是被仲达的智慧之光给迷住了,并且心神向往。
快了快了,等戏先生断气,我也会有个满腹经纶,奇谋善略的鬼才“脑子”!
司马懿那番孔雀开屏没能吸引到心悦的姑娘,反而招惹了一群狂蜂浪蝶,司马家来议亲的媒人们几乎踏破了门槛,他郁闷地推走了一个又一个,多少贵女一片芳心暗许被打碎成了渣渣。
冬日,许昌城中传来噩耗,戏忠未能熬过这个冬天,生机耗尽而亡。
也有可能是因为张春华签下了更多鬼将,让鬼魂们能够顺利来回许昌与冀州。
戏忠府上时不时有鬼魂来串门儿,阴气浓郁将戏忠身上仅剩下的阳气都驱散光了。
戏忠断气前回光返照,鬼魂被吸回身体中片刻,他脑子清醒思路清晰,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忙命仆从去将重要之人唤来。
曹操与郭嘉不在许昌,戏忠心有遗憾,好在还有荀彧在,交托后事,交给文若他足以放心了。
戏忠没有作为鬼魂时的记忆,可他心里头偏偏一直念叨着一件事,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是死都不能忘记的事,他一定要交托给文若,这样才能安心闭眼,瞑目而死。
可他偏偏脑子一片空白,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在意,他不记得了!
荀彧来时坐到戏志才的床边,接触着戏志才的手,体温高得不似正常人。
荀彧见昔日好友面瘦枯黄,嘴角边还残留了一丝未抹去的血渍,他有预感,这将是最后的永别,荀彧眼眶湿润,已是悲从中来。
“志才……”
戏忠薄唇抿紧,眼眸暗沉深邃,他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他宽慰荀彧几句。
“文若不必伤怀,生离死别人之常情,志才先走一步,倒是了无痛楚,我这病啊,拖地太久了,怪难受的,浑浑噩噩像个活死人备受病痛折磨,死去对我来说是个解脱。”
“只是我念及不能兑现当年诺言,无法随主公平定这天下乱世,终究愧对主公。”
荀彧轻声说道:“主公已是打下了袁绍,占据冀州,天下之事大局已定。”
戏忠感觉到自己体力在流失,眼皮渐渐沉重,他释然笑道:“主公身边有文若,公达,奉孝……志才放心了。”
荀彧听后,潸然泪下,戏忠已是悄然合上了眼,呼吸都停止了。
荀彧悲痛唤道:“志才!”
戏忠眼前一片黑暗,他顺着牵引的力道鬼魂飘离身体,记忆恢复了,他惊愕瞪大眼睛,忙又躺回了身体,强硬挤了回去。
戏忠慌乱之下蹭地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诈尸吓得荀彧哭声一止!
戏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费力拽上了荀彧的手,对他严肃说道:“我死后,将我的尸体烧了,牌位与骨灰尽数交给卫将军张华,此为志才最后心愿,还望文若成全!”
戏忠中气十足地叫完,鬼魂保持着呐喊状被挤出了身体,他的手轰然掉落,这次是真的死了。
荀彧僵硬在原地,悲痛的情绪被这么一吓,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惊魂未定,去探戏忠的鼻息,发现他真的断了气,颓然跌坐在了床边,捂着猛跳不止的心脏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