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你是来干什么的?”
玛丽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把枪口对准了大厅之中的布莱克伍德。邪教头子依然同福尔摩斯先生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难分上下。这叫玛丽顿时犯了难——就她的水平,万一误伤了福尔摩斯怎么办?
“我,”玛丽有些犹豫,“我不行!”
“你没得选,玛丽。”
艾琳果断地斩断了玛丽退缩的想法:“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开枪就像是人生一样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我……”
“别担心,”知道她畏惧,艾琳柔声安慰道,“我来帮你。”
她轻轻抬了抬玛丽的手背,帮她调整好方向:“子弹上膛,对,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只要扣下扳机就可以了。”
不远处福尔摩斯一拳打在布莱克伍德侧颈,后者一个踉跄,两个人终于拉开了距离。
艾琳眼疾手快,一把扳住玛丽的手背,迫使她对准了布莱克伍德:“就是现在,玛丽!”
玛丽闭上眼睛,直接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划过无比混乱的场面。玛丽被手()枪的后坐力震得一退,子弹偏离了预计路径,击中了布莱克伍德的前臂。
子弹的力道带着他失去了重心,摔倒的同时也脱离了人群。直至此时,布莱克伍德才意识到不能再同警察和福尔摩斯纠缠下去了。几名看守把他扶起来,布莱克伍德阴沉沉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走。”
玛丽的右手震得发麻,她丢掉手()枪,要不是艾琳扶着她,她一定会再次跌倒在地面上。
“你做的很好,”艾琳鼓励道,“玛丽,你不能倒下!”
可是玛丽真的撑不住了。
不曾进食、走出幻觉,再加上长时间的高度紧张,等到苏格兰场的警探把没来得及逃走的余党统统抓起来后,玛丽终于松懈下来紧绷的神经。
她眼前一黑,瘫痪在艾琳的身上。
“玛丽?玛丽!”
饶是艾琳也禁不住慌了:“福——华生医生!请来看看玛丽!”
这个时候喊福尔摩斯也没什么用。当然在听到呼喊之后,福尔摩斯和华生两个人都急忙走了过来,不止是他们,连雷斯垂德探长和之前协助玛丽追查赛克斯的几名青年警员也走向前,无比紧张地问:“玛丽小姐怎么了?”
华生蹲下()身,指挥着艾琳将玛丽放平,托起了她的后脑,检查了她的眼睛和呼吸后,转身挥了挥手:“你们退开一点,给她一些呼吸的空间。”
说完他伸手在玛丽的眼前晃了晃:“玛丽小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吧?”
玛丽勉强点了点头。
还好,没晕厥就好。华生长舒口气:“谢天谢地,幸好我早有准备。”
早在玛丽和道森都没从布莱克伍德府上及其附近归来时,华生就猜测这次的行动会有伤员——而且鉴于他们之前一直在追查魔鬼脚跟相关的线索,他们离开贝克街前福尔摩斯还特地叮嘱了携带精神药物。
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华生拿出了嗅盐,打开瓶子后往玛丽鼻翼附近一放。氨气强烈的味道呛得她猛然回神。趁着这个机会,华生又拿出了巴掌大小的酒瓶:“杜松子酒,喝下去。”
在艾琳的帮助下,华生喂了玛丽两口烈酒,等到她脸色看上去好一点后,医生转头看向雷斯垂德:“如果不介意,探长,我们得先把玛丽小姐转移到干净明亮的环境中。”
“你们尽管去,”雷斯垂德探长认真地说,“打扫现场的事情交给我们。”
“威克姆。”
玛丽一听这句话,挣扎着坐起来:“威克姆还在祭坛里!你们快去,我怕他……”
雷斯垂德一凛,立刻招呼人转身直奔地下祭坛。
剩下的事情交给苏格兰场后,玛丽被艾琳和华生扶到了地面。走出庄严的室内之后她才发现他们竟然在布莱克伍德府附近的教堂地下。
也就是说,以布莱克伍德伦敦住宅为中心,整个街区的地下都已经被光照会改造过了。
玛丽简直不敢想,光照会成员到底还在不见光芒的另外一个伦敦中具体做了什么。
她很累,累的要死。福尔摩斯招呼地面上的爱尔兰工人离开街区,还不忘记叮嘱他们最近不要回聚集区居住,以防布莱克伍德反扑报复。
艾琳带着玛丽回到了塞彭泰恩大街。她第一时间吩咐自己的女仆将玛丽的两位的妹妹请到了自己家,而此时摩斯坦也匆忙返回。
红发的爱尔兰姑娘在看到躺在床铺上狼狈不堪的玛丽时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她险些尖叫出声,“福尔摩斯没保护好你?道森呢?这么多人竟然也没保护好你!”
道森……
玛丽闭上了眼睛。
道森最后的呼喊仍然在她的耳畔回荡着,玛丽并没有看到他死去的模样,在他逐步陷入癫狂的时候她就不忍地撇开了目光。她没看见尸体,但玛丽看到了实验台上的新鲜血迹。
大片血迹几乎在地面积成了水洼,这样的出血量,不可能有人活下来的。
直到临死前,在精神陷入崩溃,在神智彻底消失之前,道森满脑子想的仍然是安慰玛丽,让她放心下来,因为福尔摩斯先生会来救他的。
可是福尔摩斯也不是神明,玛丽回来了,道森没有。
昔日初见时热血上头不爱思考的爱尔兰青年为自己而死,她甚至不是他的亲人不是他的挚友。道森总是惦记着亨利·戴克的家人,那么他那么年轻,他也有自己的家人啊。
一个工人的死并不会影响到玛丽的生活,但却毁灭了一个家庭的希望。
意识到这点玛丽心如刀割。
她眨了眨眼,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对不起,”玛丽哽咽道,“对不起,摩斯坦,道森他……”
“……”
即便玛丽没说出口,爱尔兰姑娘也明白了一切。
那一刻摩斯坦小姐的面孔近乎苍白,她向后退了半步,而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摩斯坦急忙握住了玛丽的手。
“不是你的错,”她的嗓音也有着哽咽的意味,玛丽清晰地看到摩斯坦小姐的眼眶红了,但爱尔兰姑娘的神情及其坚定,她紧紧握着玛丽的手,“福尔摩斯一早就说过可能会遭遇的危险,没有人强迫道森去冒险。如果他遭遇了意外,也一定是他大意之后……”
她几乎说不下去了。
但摩斯坦小姐深深地吸了口气后,还是忍住了泪水,再次强调道:“不是你的错,玛丽。如果不是你只身冒险协助福尔摩斯追查线索,白教堂区死亡的人可能会更多。你是拯救者,玛丽,有人员伤亡决计同你无关。”
“但他还是死了。”
玛丽近乎悲痛。
她不是不能接受死亡,自从来到伦敦后亲眼见到数名死者的尸体都没有引起玛丽如此大的反应。然而见到死者,和亲眼看到一名赤诚的青年因为自己死亡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不要再想了。”
摩斯坦同样痛苦至极,她强忍着眼泪站起来,看向艾琳:“华生医生在哪儿?玛丽的身体如何?”
“我在。”
华生脱下了脏掉的外套,他的神情沉重:“比起治疗,玛丽小姐现在更需要的是食物和营养。但也不能吃太多东西。”
“我去吩咐厨房准备吃食,”摩斯坦小姐飞速擦了一下眼角,“蜂蜜牛奶和水果可以吗?”
艾琳补充道:“让厨娘炖个汤。”
摩斯坦小姐:“请你和女仆帮玛丽换下衣服擦拭身体。凯瑟琳和莉迪亚怎么样了?”
艾琳温柔的表情中浮现出几分不忍的神色:“交给我,放心吧,摩斯坦小姐。我想你们都需要好好休息。特别是玛丽。”
可是玛丽根本无法休息。
她好累,离开了危机环境,肾上腺素褪去后玛丽的身体有如千斤那么沉重。可是当吃了些东西,盥洗完毕后,她躺在床上却始终不敢阂上眼睛。
在黑暗中阂上眼睛,仿佛道森的哀鸣还在耳边,仿佛那些难以名状的画面仍在眼前。玛丽就这么断断续续地睡睡醒醒,在无数个噩梦之间反复挣扎,几度惊醒又控制不住睡去,直至深夜。
最后一次惊醒时,玛丽听到了小提琴声。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室内,仓皇睁眼的玛丽吓出了一身冷汗。直至看到明亮的月色时她才分辨出现实和梦境的区别。紧接着她的注意力就被门外悠扬的小提琴曲吸引住了。
悠扬的音色眷恋缠绵,每一个节拍中都凝聚着含蓄的爱意和无尽的温柔,流畅的乐曲中饱含着明亮的情感和浪漫的依存。小提琴很好的吸引住了玛丽的注意力,她还是晕晕沉沉的,一时间分辨不出这是哪一首古典乐章,只是觉得特别、特别的熟悉。
但小提琴演奏的乐章驱散了玛丽的恐惧。
她想了想,还是拖着劳累的身躯坐了起来。
穿着一袭白色睡裙的玛丽双脚落地,冰冷的地板让她打了个寒战,但她还是拿起了蜡烛,悄声无息地走出了房间。
确实有人在客厅拉小提琴。
月光之下瘦削的身影仍然一袭贴身的黑色大衣,拉着小提琴的影子在明亮的光芒下拉长,映衬着他比往日更显修长。
他双目微微阖着,在温柔的乐谱和清明的月色之下他冷峻的面孔竟然变得出奇温柔。
小提琴一直没有停下。
他没抬头,但玛丽知道他一定察觉到了自己。
小提琴清澈的音色犹如迷雾中的明灯般驱散了玛丽心中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恐惧,噩梦和劳累为乐曲轻易击败,不再值得一提。她的心情平静下来,恍然间玛丽意识到这不是他一时起意要在艾琳的家中演奏。歇洛克·福尔摩斯在回答她的问题——玛丽问,他在幻觉中听到的究竟是什么曲子。
是勃拉姆斯的G大调第一小提琴奏鸣曲。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两个姑娘猜对惹!!!!谁猜对了来评论区炫耀一下,手动二哈。你姜花对古典乐也只是了解个皮毛,只知道勃拉姆斯给克拉拉写的音乐那可真是太多了,选了这首只是因为老福他小提琴很厉害2333。
关于勃拉姆斯的爱情故事,大家感兴趣可以百度一下勃拉姆斯和克拉拉,如上一段所说,老福拉的第一奏鸣曲只是他写给克拉拉的其中一首,所以……之前有姑娘问老福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对玛丽的感情的,就是在通感状态中,玛丽与他的皮肤接触,他耳畔响起的音乐是第一奏鸣曲的时候。
今天姜花回家,这章高铁上写的手机发文不方便复制感谢名单,霸王票和营养液明天一起感谢,爱大家,么么哒!!